清晨的光线透过厚重的防弹玻璃，在别墅一楼清理出的简易训练区内投下冷冽的光斑。空气中弥漫着消毒水的味道，试图掩盖那若有若无、从窗外渗透进来的血腥与腐朽。
王强局促地站着，身上穿着一套明显小了一号的备用作战服，勒得他肥胖的肚子有些难受。他脸上还带着宿醉般的苍白，显然昨晚窗外持续不断的嘶吼和偶尔响起的凄厉惨叫，让他没能真正安睡。
陆铭站在他对面，一身黑色作战服勾勒出精悍的线条，眼神平静无波，仿佛外面不是地狱，只是寻常的阴天。
“醒了？”陆铭开口，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严肃，“从今天起，睡觉是奢侈，警惕是常态。”
王强咽了口唾沫，紧张地点点头：“铭哥…我们…就待在这里不是很安全吗？”他环顾四周坚固的墙壁和丰富的物资，语气里带着一丝侥幸。
“安全？”陆铭嘴角勾起一丝冰冷的弧度，“这世上从没有绝对的安全。围墙会塌，物资会耗尽，子弹会打光。真正能让你活下去的，不是这堆钢铁和罐头，而是你自己的力量和脑子。”
他走到墙边，拿起一把训练用的木制开山刀模型，扔给王强。王强手忙脚乱地接住，木刀的分量让他手腕一沉。
“末世三大法则，今天给你上第一课。”陆铭的声音清晰而冷硬，如同敲击寒冰，“第一，警惕人心。永远不要完全相信任何人，包括我。在足够大的利益或威胁面前，人性不堪一击。时刻保持距离，观察细节，你的命只有一条。”
王强张了张嘴，想反驳说“我相信铭哥你”，但看到陆铭那双毫无温度的眼睛，又把话咽了回去，只是用力点头。
“第二，资源至上。食物、水、药品、武器…眼前的一切，都是活下去的筹码。消耗它们之前，先想想能不能用更少的代价获得。浪费，就是自杀。”
王强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旁边堆成小山的罐头，喉结蠕动了一下。
“第三，杀伐果断。”陆铭的语气骤然变得更加锐利，“面对威胁，无论是丧尸还是人，犹豫，就会死。你的仁慈和迟疑，就是对方活下去的机会。一旦决定动手，就要快、要狠、要彻底，不留任何后患。”
这三个法则，如同三把冰冷的铁锤，重重砸在王强的心上，砸碎了他最后一丝不切实际的幻想。他感到一阵寒意从脚底升起，这才真正意识到，世界真的变了，变得残酷而直接。
“理论结束。”陆铭没有给他太多消化的时间，走到训练区中央，“现在，实践。”
他拿起另一把木刀，摆了一个最简单的起手式：“丧尸弱点只有头部。攻击其他部位效果甚微，反而会浪费体力，增加风险。你的目标，就是用最快、最省力的方式，破坏它们的大脑。”
“看好了。”
陆铭动了。他的动作并不快，甚至刻意放慢了速度，但每一步、每一个姿势都精准得如同教科书。进步、侧身、挥刀劈砍…木刀模型在他手中划出简洁的轨迹，模拟着劈开颅骨、斩断颈椎的动作。
“利用腰力，不是用手臂的力量。”
“脚步要稳，随时准备后退闪避。”
“攻击之后，立刻回防，不要贪刀。”
他一边演示，一边讲解着最基础也最致命的要点。王强看得眼花缭乱，只觉得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难以言喻的力量感和效率。
“你来试试。把我当成丧尸。”陆铭停下，示意王强进攻。
王强咽了口唾沫，双手紧紧握着木刀，大叫一声，闭着眼胡乱向前劈去。动作笨拙，全身都是破绽。
陆铭轻易地格挡他的“武器”，木刀模型顺势点在他的咽喉、心口、太阳穴等几个致命位置。
“死了。三次。”陆铭的声音毫无感情，“力量分散，重心不稳，闭着眼等死吗？再来！”
王强脸涨得通红，咬着牙，再次尝试。一次，两次，三次…他不断被“击杀”，汗珠从额头滚落，呼吸变得粗重。木刀虽轻，但反复挥舞也让他手臂酸麻。
陆铭没有丝毫留情，冷静地指出每一个错误，用最直接的方式让他记住代价。训练场内只剩下木刀碰撞的啪啪声、陆铭冰冷的指导声和王强粗重的喘息声。
整整一个上午，王强都在这种高压式的填鸭训练中度过。身体疲惫不堪，精神更是高度紧张。但他骨子里那股不愿拖后腿、想要活下去的韧劲被逼了出来，眼神从最初的慌乱，逐渐多了一丝专注和狠劲。
中午简单进食后，陆铭没有让他休息。
“实战时间到了。”
当陆铭说出这句话，并开始检查那把闪着寒光的真开山刀和弩箭时，王强的脸瞬间又白了。
“铭哥…我…”
“跟上，或者留下等死。”陆铭没有回头，声音冷硬，“我不会养废物。想活下去，就自己挣。”
这句话像鞭子一样抽在王强身上。他看了看窗外游荡的身影，又看了看陆铭冰冷的背影，最终一咬牙，抓一把开山刀，跟了上去。
缓冲区的门再次开启，外面世界的血腥味和嘶吼声瞬间涌入。
陆铭如同猎豹般悄无声息地滑出，目光迅速锁定了不远处两只落单的丧尸。王强跟在他身后，双腿止不住地发抖，手里的刀仿佛有千斤重。
“右面那只，你的。”陆铭的声音低沉而不容置疑，“记住我教你的。攻击头部。只有一次机会。”
说完，他不再理会王强，身形一动，如同离弦之箭般射向左面那只丧尸！刀光一闪，干脆利落，丧尸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完整的嘶吼，头颅便已歪斜着滚落在地！
干净利落到令人窒息！
王强看得心脏几乎跳出嗓子眼，右面那只丧尸已经被同伴倒地的动静吸引，嗬嗬叫着扑了过来！那腐烂的面容、浑浊的眼睛、恶臭的气息瞬间扑面而来！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王强！他尖叫一声，几乎是本能地闭着眼，将手里的刀胡乱往前捅去！
噗！
刀尖端似乎戳到了什么坚硬的东西，震得他手腕发麻。丧尸的嘶吼声几乎就在耳边！
他吓得魂飞魄散，连连后退，一屁股跌坐在地上，手脚并用地向后爬。那丧尸的下颚被刀戳裂了，黑血流淌，但它似乎毫无所觉，依旧张牙舞爪地扑来！
就在那乌黑的爪子即将抓到王强胖脸的前一刻——
嗖！
一支弩箭如同精准的手术刀，瞬间没入丧尸的眼窝，强大的动能带得它向后一仰，随即重重倒地，抽搐两下，不再动弹。
陆铭不知何时已经解决了他的目标，正举着弩，冷冷地看着瘫软在地、浑身抖如筛糠的王强。
“你刚才，差点杀了自己。”陆铭的声音没有一丝波澜，“也浪费了我一支弩箭。”
王强大口大口地喘息着，看着近在咫尺的丧尸尸体，闻着那令人作呕的味道，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终于忍不住，“哇”地一声吐了出来。
呕吐物的酸臭混合着血腥味，场面狼狈不堪。
陆铭没有催促，也没有安慰，只是冷漠地看着，等他稍微平复。
良久，王强才虚脱般地停止呕吐，脸上毫无人色，眼神涣散。
“起来。”陆铭命令道，“记住刚才的感觉。记住恐惧的滋味。然后，克服它。下一次，我不会再出手。”
他的话语像冰水一样浇在王强头上。王强颤抖着，用尽全身力气，挣扎着爬起来。他看着地上那具狰狞的尸体，又看了看陆铭冰冷却异常可靠的身影，一种极其复杂的情绪在心底蔓延——有恐惧，有羞愧，但更多的，是一种不想再如此狼狈、想要变强的渴望！
他捡起掉在地上的刀，握得比之前紧了很多。
陆铭不再多言，转身向着下一只目标走去。王强深吸一口充满血腥味的空气，咬着牙，迈开发软的双腿，紧紧跟上。
清理继续。
陆铭如同不知疲倦的死神，高效地收割着靠近安全屋的威胁。王强跟在他身后，从一开始的恐惧呕吐，到后来能勉强睁着眼，颤抖着举起刀进行辅助攻击，甚至有一次，在陆铭的刻意引导下，他鼓起全部勇气，一刀劈开了一只被陆铭砍倒的丧尸的头颅！
虽然事后又吐了一次，但他看着那滩红白之物，眼神却渐渐有了一些不一样的东西。
当夕阳再次西沉，两人退回安全屋时，王强几乎虚脱，浑身沾满污秽，精神疲惫到了极点。
但当他看着缓冲区那扇厚重的门再次关闭，将一切危险隔绝在外时，一种前所未有的成就感混杂着劫后余生的庆幸，缓缓涌了上来。
他活下来了，并补刀了一只丧尸。他跟着铭哥，清理出了一片更大的安全区域。
陆铭扔给他一条干净的毛巾和一瓶水。
“洗干净。今晚你值前半夜。”语气依旧平淡，却似乎少了一丝最初的极致冰冷。
王强接过毛巾和水，重重点头：“是！铭哥！”
他的声音依旧有些沙哑，却多了一丝坚定。
末世的第一课，血腥而残酷，但他总算…踉跄地迈出了第一步。
窗外的嘶吼依旧，但别墅内，微弱的希望之火，已在黑暗中悄然点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