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柔跟着小太监回到景仁宫时,殿内的气氛异常凝重。柳常在坐在榻上,脸色比刚才难看了几分,翠儿站在一旁,眼神像淬了毒的针,死死盯着她。
“你来得正好。”柳常在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疲惫,“刚才翠儿去尚服局,刘姑姑说……你上午在偏院问了些不该问的话?”
雨柔心里一紧,果然是翠儿告了状。她垂下头,声音平静:“回常在,奴婢只是好奇,李答应生前也用‘醉春颜’,想问问这胭脂的来历罢了。”
“李答应?”柳常在皱起眉,“提她做什么!晦气!”
翠儿立刻接话:“常在您别生气,这丫头就是没规矩,八成是在长信宫听了些闲言碎语,就敢在宫里乱嚼舌根!依奴婢看,该罚!”
雨柔没看翠儿,只看向柳常在:“奴婢不敢嚼舌根,只是觉得……李答应死得蹊跷。她死前用的胭脂,和常在您用的是同一款,奴婢怕……”
“怕什么?”柳常在追问,语气里多了几分警惕。
“怕有人借着胭脂做文章,连累了常在。”雨柔抬起头,目光坦荡,“奴婢听说,李答应死那天,也往胭脂里掺了珍珠粉。”
翠儿的脸色瞬间变了,厉声打断:“你胡说!李答应是病死的,跟胭脂有什么关系!”
“是不是胡说,翠儿姐姐心里最清楚。”雨柔转向她,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嘲讽,“毕竟,是你提议让奴婢往胭脂里掺珍珠粉的,对吧?”
殿内陷入沉默。柳常在看看翠儿,又看看雨柔,眼里的疑惑越来越深。
翠儿慌了,扑通跪下:“常在!您别听她胡说!她这是想挑拨离间!这丫头从长信宫来,指不定是张嬷嬷派来的眼线!”
“我不是眼线。”雨柔也跪了下来,从袖中取出那半片合欢花瓣,“奴婢只是想查清真相。这片花瓣,是奴婢从常在裙摆上捡的,而李答应的梳妆盒里,也有一模一样的花瓣。”
柳常在看着那片花瓣,脸色微变。她记得这花瓣——是前几日在御花园散心时,不小心沾到裙摆上的,当时翠儿说帮她摘下来扔了,怎么会落在雨柔手里?
“你到底想说什么?”柳常在的声音冷了下来。
“奴婢怀疑,李答应的死,与胭脂和珍珠粉有关。”雨柔深吸一口气,“翠儿姐姐让奴婢调胭脂时,特意强调要多掺些珍珠粉,可刘姑姑说,珍珠粉与‘醉春颜’相冲,混用会中毒。”
“一派胡言!”翠儿尖叫,“那是刘姑姑老糊涂了!珍珠粉养颜,怎么会中毒!”
“是不是糊涂,一试便知。”雨柔看向柳常在,“常在,不如取些胭脂和珍珠粉来,让奴婢当场试试?”
翠儿脸色惨白,拼命摇头:“不能试!万一伤了常在怎么办!这丫头安的什么心!”
她越是阻拦,柳常在越是起疑。“取来。”柳常在沉声吩咐,小太监很快拿来了胭脂和珍珠粉。
雨柔当着她们的面,将两者混合,原本绯红的胭脂瞬间变得暗沉,散发出一股刺鼻的气味,和李答应房间里残留的味道一模一样。
“这……”柳常在捂住鼻子,眼里满是震惊。
翠儿彻底慌了,起身就想往外跑,却被雨柔一把抓住。“翠儿姐姐想去哪?”雨柔的力气竟比看上去大得多,死死攥着她的手腕,“是不是想去找给你珍珠粉的人通风报信?”
“你放开我!”翠儿又踢又打,却挣脱不开。
柳常在看着那碗发黑的混合物,又看看状若疯癫的翠儿,终于明白了什么,声音气得发抖:“说!是谁指使你的!”
翠儿知道瞒不住了,哭喊着:“是……是李总管!他说只要除掉李答应和……和您,就能扶贤妃上位!他还说,事成之后,让我做您的掌事宫女!”
李总管是贤妃的心腹,这一点宫里人尽皆知。柳常在又惊又怒,指着翠儿:“拖下去!给我好好审!”
侍卫进来拖走翠儿,她的哭喊声越来越远。殿内只剩下雨柔和柳常在,气氛有些尴尬。
“你……”柳常在看着雨柔,眼神复杂,“为什么要帮我?”
“因为奴婢想活下去。”雨柔坦诚道,“也因为常在您是个好人,不该被人当棋子。”
柳常在沉默了片刻,忽然笑了:“你倒是诚实。起来吧,以后你就留在我身边伺候,不用回长信宫了。”
雨柔心中一喜,连忙磕头:“谢常在恩典!”
她知道,这一步棋走对了。摆脱了长信宫的控制,留在柳常在身边,离真相更近了,也离更高的位置更近了。
只是,当她起身时,瞥见窗外有个黑影一闪而过,像是李总管的人。雨柔的眼神冷了下来——贤妃那边,恐怕不会善罢甘休。
这场宫斗,才刚刚撕开一道口子,后面的路,只会更难走。但她已经准备好了,握紧拳头,一步一步,往上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