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平台在星云间缓缓转着,像块悬在半空的黑曜石。完整的虚无之核浮在中央,核壁上的创世之蛇反向符印正肉眼可见地流转,每转一圈,终味之地的五彩色光带就暗一分,跟被扎破的气球似的。祭坛基座的裂缝里,更多黑色纹路跟毒蛇似的钻出来,朝着平台爬,所过之处,连空气都带着股焦糊味。被唤醒的面包师瘫坐在边儿上,手抖得像筛糠,声音发颤:“这才是味蚀者的真目标——用混沌之爪激活虚无之核,让它顶替创世之蛇的秩序,到时候盐是咸的、糖是甜的都没人记得了!”
虚无之核正张着无形巨口。第二只混沌之爪突然挣开铁山的牵制,黑色鳞片跟疯长的霉菌似的重新裹满全身,“呼”地拍向平台,带起的风都透着股腥气。爪尖刚碰到虚无之核,核壁的反向符印就爆发出红光,跟饿狼扑食似的把蛇爪力量全吸进去,核心“嘭”地胀大一圈,看着更吓人了。“它在啃混沌之爪的力气!”艾拉的味道拼图烫得能烙饼,五彩色光芒忽明忽暗,跟快没电的灯,“再这么下去,所有被污染的蛇爪都会成养料,到时候它能吞下整个终味之地!”
远处星云传来密集的嘶吼,跟无数野兽在咆哮。更多黑色裂缝在祭坛周围裂开,一只只混沌之爪从里面伸出来,鳞片闪着红光,跟被下了命令似的,全往黑色平台扑。穿林风灵拼尽最后力气卷起灵风,风里裹着的松针都带了尖刺,却只能勉强挡挡边缘几只,风鸟的翅膀已经透明得像层薄纸,再撑下去就得散架。
就在这时,“续味号”甲板上的混沌种突然有了动静。这些根须小树结出的黑白种子,落地七日后长成了奇奇怪怪的植物——根茎是混沌色,跟掺了墨的泥水,叶片却透着味觉域的五彩,甜的蜜黄、辣的赤红、鲜的翡翠、苦的墨蓝、咸的黝黑,正顺着船锚织成张细密的网,把船底裹得严严实实。“它们在‘吃’味道碎片!”艾拉把赤晶珠凑过去,珠里显示味觉粒子被叶片绒毛吸得牢牢的,重组后渗出的“五味露”滴在甲板上,竟化作指甲盖大的小味灵,跟撒了把会跑的调味料。
铁山摘下片赤色辣叶,叶片碰到他指尖的星核火,竟温顺地缩成辣椒晶体,丢进锅里“滋啦”冒起淡淡辣香——这是无味渊头回出现能尝出的味道。林风发现叶片还会主动“配对”:甜叶挨着苦叶,像糖配药;鲜叶缠着咸叶,跟鱼蘸盐;根茎在土里缠成一团,渗出的液珠带着复合味,又鲜又咸,像雾隐村的腌鱼。“这是‘共生生长’,学的是调和海的潮汐律,却用了混沌海的野路子。”他摸着下巴,眼里闪着光。
符印之上正生裂痕。“必须净化虚无之核!”林风的目光钉在核壁的反向符印上,那里藏着一丝极淡的金色纹路——创世之蛇原本的印记,被反向符印死死压着,跟被按在水里的人。他指着第一只已觉醒部分创世之力的混沌之爪:“它能打破压制!就像钥匙能开锁!”
铁山拽动巨斧锁链,把混沌之爪往黑色平台拉,锁链“咯吱咯吱”响,像快断了。蛇爪的金色鳞片撞上虚无之核的红光,激起漫天火星,核壁的反向符印“咔”地出现道细微裂痕。“有用!”艾拉把味道拼图抛向空中,五彩色光芒跟找到缺口的水流,顺着裂痕往里钻,“大家的记忆之力能削弱它!越多人记得味道,它就越弱!”
锈铁星的麦香化作金色光雨,飘得满空都是;焰心古镇的火焰凝成赤色光带,跟条活过来的火蛇;雾隐泽的水流织成蓝色光网,闪着粼粼波光;风之谷的灵风卷着青色光点,带着松针的清冽——所有被拯救过的星球味道汇成洪流,“轰”地撞向虚无之核。反向符印剧烈震颤,裂痕跟蛛网似的蔓延,部分混沌之爪开始浮现金色鳞片,创世之力在呼应,跟久别重逢的兄弟。
“就是现在!”林风纵身跃向混沌之爪,金蓝长剑“噗”地刺入蛇爪的金色纹路,“唤醒创世之蛇的残响!让它记起自己是谁!”长剑与蛇爪共鸣,金蓝光柱冲天而起,狠狠贯穿核心,内部传出古老的嘶吼,带着跨越时空的威严,震得人耳膜发麻。反向符印寸寸断裂,露出底下完整的创世符文,金光万丈,跟初升的太阳。
黑色平台上,灰色长袍身影慢慢浮现,周身绕着纯粹的虚无之力,跟裹着团浓雾:“我研究千年的反向符印,怎么会……”“因为混沌诞生于秩序,就像虚无源于存在。”林风的声音透过光柱传出来,清晰得像敲钟,“没有味道的世界,连虚无都失去了意义,就像没了黑,白也无从说起。”
创世符文彻底亮起,虚无之核“咔嚓”崩解成无数黑色碎片,像摔碎的墨玉。混沌之爪在金光中褪去黑色,显露出创世之蛇爪印投影的原貌——原来只是被反向符印扭曲成了怪物,本身干净得很。灰色长袍人影化作黑烟,露出张苍白的脸,竟是星灵议会失踪多年的“虚无学者”。黑袍散开时,掉出半块烤糊的麦饼,焦黑的边缘跟石锤手里的那块一模一样,他望着麦饼苦笑:“我只是想证明虚无才是答案……看来错了啊。”原来他也曾是被味道抛弃的人,执念生根时,连自己都忘了最初的饥饿。
混沌之中正露本性。随着虚无学者消散,黑色平台“轰隆”崩塌,终味之地的光带重新流动起来,跟解冻的河水。然而,无味渊的混沌植物却突发异变:靠近忘味塔的植株疯长,跟被吹了气,叶片边缘长出倒刺,颜色暗沉得发黑,根茎渗出黑色汁液——未被净化的黑线本源钻进了根系,跟毒蛇钻进了草丛。被黑汁沾染的味灵瞬间狂暴,跟发了疯似的啃食正常混沌叶,连“续味号”甲板的植物网都泛了黑气,看着让人头皮发麻。
“是味源之核碎片在吸引黑线!”林风握着半块碎片,它正跟黑色汁液共鸣,“碎片的平衡之力没完全激活,成了黑线的‘灯塔’,把坏东西都招来了!”铁山一斧砍向黑化根茎,却被倒刺划伤,黑色汁液溅在伤口上,疼得他龇牙咧嘴。他盯着锅里刚炖的肉,明明是风羚腿,尝到的却是铁锈味的甜;想舀口汤,喉头却涌上麦饼的焦苦——就像有人把他记忆里所有味道的标签全撕了重贴,连舌头都在骗他。
艾拉把调和剂跟赤晶珠的红光混在一起,泼向黑化植物,黑气“滋滋”退了些,却很快从根部冒出来,跟除不尽的杂草。“根源在地下!”林风将青铜勺插进地面,勺身失去麦香后,其他味道的纹路形成味觉网,把根系裹得严严实实,“共生不是放任不管,是要懂得‘剔除’坏的,就像炖肉得撇浮沫。”他让老厨师撒出本味谷的本源土,土壤跟筛子似的,过滤掉黑线残渣,留下纯净的混沌力场,跟被淘洗过的米。
被净化的根系主动排斥黑化部分,把它们缠成黑色茧状挂在枝头,像结了串黑果子。“这才是混沌种的真正本事。”林风看着黑茧,若有所思,“它不只是吸收味道,还能‘筛选’——留下平衡的,包裹极端的,像个天然的调和器,比任何调料都管用。”
天亮时,黑化植物全结成了黑茧,跟挂了满树的核桃。正常叶片的五味露产量增加了十倍,晶莹剔透的,像滴在叶尖的露珠。根脉谷的药农用陶罐收集露水,抿了一小口,突然瞪大了眼:“这是味源之核的精华!能修复受损的味觉神经,我舌头上的麻木感没了!”
平衡之路尚在前方。终味之地废墟深处,一块没被完全净化的虚无碎片悄悄贴在“续味号”船底,跟块不起眼的脏东西,残留着微弱的反向符印波动,像根没掐灭的烟头。而甲板上,混沌植物网形成天然的保护罩,五彩叶片随着船身晃动,不断净化周围的混沌粒子,跟层会呼吸的滤镜。
林风把五味露滴在青铜勺上,失去的麦香味丝竟有了复苏的迹象,跟快发芽的种子。他望着混沌海深处,那里的灰雾渐渐稀薄,漂浮的岛屿闪着跟味源之核同源的光,像散落在雾里的宝石。“续味号”扬帆时,根须小树的混沌种随风飘散,落在废墟各处,黑茧中的黑线在缓慢蜕变,似在孕育新的平衡,跟冬天里藏着的春天。
铁山用五味露炖了锅肉,虽味道只有三成,却吃得热泪盈眶。他舀起一勺汤,烫得直哈气,却舍不得吐——这三成味道里,有黑风要塞灶台的烟火气,有林风上次受伤时递来的草药味,还有艾拉往锅里撒恒乐蜜时,睫毛上沾着的糖霜甜味。“这味儿……踏实。”他抹了把嘴,斧柄上的星纹都亮了些。小铁蛋抓着甜叶嚼得津津有味,嘴角沾着蜜黄色的汁液——他的味觉还没定型,混沌种的五味露对他而言是天然的养料,让感知愈发敏锐,跟块吸满了味道的海绵。
林风握着半块味源之核碎片,碎片的纹路跟混沌植物的根系渐渐吻合,像钥匙插进了锁孔。他知道,味觉域与混沌海的平衡永远在寻找中,就像做菜得不断调味,而他们的旅程,才刚进入最关键的阶段。
等待他们的,是混沌海尽头那片从未有过味道的“无韵之域”,据说那里藏着创世之蛇最初调制的“本源味”,却无人知晓那究竟是种怎样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