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续味号”的船帆在灵风推送下破开终味之地外围的彩色星云,帆布被星尘染得发闪。
这片星域的光带泛着奇异的五彩,烤面包的焦香混着清泉的甘冽,花朵的甜润缠上松脂的醇厚,最底下还压着一丝铁锈般的苦涩,浓得仿佛能凝成实质,伸手一抓都能沾一手味。
“像把全宇宙的味道都塞进了罐子,还晃了晃。”艾拉捂着鼻子,掌心的味道拼图烫得像块烙铁,四枚碎片随着光带不停震颤,边缘的齿痕闪闪发亮,“拼图在呼应这里的能量,第五块碎片一定就在附近,我能感觉到它在叫。”
铁山用巨斧拨弄船舷边的光带,光带在斧刃上“噼啪”化作彩色火星,落在甲板上还带着点咸鲜味:“浓才好!正好一锅烩了,掀了这味道老巢,看味蚀者还怎么蹦跶!”他摩挲着斧刃,星核火跃跃欲试,把附近的光带都烤得发卷。
林风站在船头,双符悬浮掌心,金蓝光芒顺着光带勾勒出蜿蜒路径,像条发光的蛇。路径尽头,悬空祭坛在星云间缓缓旋转,五根刻满味道符文的光柱支撑着顶端的虚无之核碎片,碎片边缘的反向符印闪烁着妖异红光,每闪一下,周围的星云就暗一分。光柱基座的透明管道里,灰黑色液体裹挟着无数人影——那是被收集的痛苦记忆,有哭有嚎,正源源不断注入祭坛,像在给祭坛输血。
“他们在用人心喂虚无之核!”艾拉指尖颤抖,声音都发紧,“拼图的第五个凹槽,形状根本不是味道纹路,定是‘人心之味’!”
船身刚靠祭坛边缘,数百艘黑色战舰突然从星云里窜了出来,舰身布满反向符印,像贴满了黑膏药,炮口凝聚着灰黑能量,看着就不是好东西。林风灵化作风墙挡在前方,风墙里还卷着松针和花瓣:“我缠住舰队,你们登祭坛!记住,混沌的无序里藏着生机!”风墙猛地膨胀成风刃漩涡,“呼呼”绞碎当先几艘战舰,舰队炮火立刻转向风墙,轰鸣声震彻星云,连“续味号”的船板都在发颤。
“走!”林风操控船帆猛地转向,借着炮火的间隙撕开火力网,祭坛的石阶已经近在眼前。光柱由无数“忆味晶”拼接而成,每个晶体里都封存着一段负面记忆——孩童丢了糖的哇哇大哭、旅人思乡的唉声叹气、战士失去战友的嘶吼,全是提纯后的痛苦。指尖刚触到晶体,针扎般的刺痛就顺着指缝爬上来,一路窜到后颈,激得汗毛都竖了起来,看得人心里发堵。
“这是味蚀者提纯人心痛苦的工具。”艾拉轻轻抚摸晶体,冰凉的触感里透着股酸意,拼图突然剧烈震动,差点从她手里掉下去,“切断记忆管道,或许能阻止祭坛运转!”
话音未落,一群黑袍味蚀者就跟蝙蝠似的俯冲而下,手里的忆味晶短刃反射着扭曲的人脸,靠近时能听见细碎的哀嚎,像无数根针往耳朵里扎。“先锋来了!”林风双符化作光刃,“咔嚓”斩断两人的短刃,“铁山掩护艾拉去基座,我断后!”
铁山把巨斧舞得像风车,星核火“腾”地燃起,把忆味晶烧得通红,烫得味蚀者直甩手:“放心!这些杂碎别想近她身!来一个劈一个,来一对劈一双!”
艾拉冲向光柱基座,管道里的液体突然“咕嘟咕嘟”沸腾起来,无数人脸虚影从液体里伸出来,抓向她的脚踝,凉飕飕的像水草缠腿。“恒乐蜜!”她赶紧泼出糖浆,甜味瞬间化作金色火焰,虚影尖叫着缩回液体里,像被烫着的虫子。
林风缠斗间,瞥见为首的味蚀者摘下了兜帽——那只独眼和脸上的疤痕,竟与格雷长老如出一辙,只是眼神更阴狠。“格雷只是弃子,真正的味蚀者早就融入了各族。”独眼首领掌心的反向符印亮得刺眼,“今天就让你亲眼看看,虚无之核重见天日的时刻!”
祭坛顶端突然爆发出强光,五根光柱剧烈震颤,灰黑液体顺着柱身快速攀爬,在顶端聚成一只巨大的“人心之手”,恶狠狠地抓向虚无之核碎片。“艾拉!用快乐记忆激活拼图!”林风光刃暴涨,逼退独眼首领,光刃划破空气,带着麦香和火焰的气息。
艾拉把掌心按在拼图上,初遇时的欢笑、雪影狐重生的喜悦、大家围坐分享美食的温暖……这些记忆化作金丝,一点点注入凹槽:“人心之味不止有痛苦!还有甜,有暖,有盼头!”
拼图终于完整,五彩光芒“唰”地冲天而起,撞上那只“人心之手”。就在碰撞的刹那,虚无之核碎片突然爆发出刺眼红光,祭坛基座应声裂开,一只覆盖着黑鳞的爪子从裂缝里伸了出来,爪上的纹路竟与创世之蛇的鳞片一致,鳞片缝隙渗出黑血般的液体,滴落在地“滋滋”腐蚀出坑洞,散发着浓郁的虚无气息——混沌海的力量正顺着祭坛的裂痕蔓延而来,带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怪味,像腐烂又像新生。
“续味号”突然被粘稠的灰雾包裹,雾气触在皮肤上像针扎似的疼,吸入肺里满是铁锈味,还有点说不清的腥甜。青铜勺上的调和晶·圆满烫得吓人,星图在雾中乱跳,航线变得支离破碎,根本看不清方向。
“是混沌海!”艾拉握紧赤晶珠,珠内的影像三息一变,刚看清是甜浪,转眼就成了苦冰,“这里的味觉粒子完全无序,甜苦同浪,鲜辣共雾,我们可能同时处于三个时空的叠加态,难怪船身晃得厉害!”
铁山想生火煮点热汤定定神,火苗刚窜起来就突然变成幽蓝色,烟里还带着甜腻的花香,闻着特别别扭。“娘的,生火都不安分!”他一斧劈散蓝火,火星落在甲板上,竟化作一群银鱼,在雾中游来游去,碰一下就消失了。
之前被净化的根须植株不知何时长成了半人高的小树,混沌浓度超过七成时,枝叶突然朝同一个方向疯长,叶片上渗出金色的液体,滴在船板上,慢慢形成了“定界符”的纹路。老厨师蹲在符印边,惊得直咂嘴:“是根脉谷记载的迷雾锚点!这根须在帮咱们锁定空间坐标,不然船早被乱流撕成碎片了!”
船在雾里行了三日,灰雾中突然出现一块巨大的界碑:左边的青铜面上刻满了“味觉域”的菜谱,连炖肉该放多少盐都写得清清楚楚;右边的黑曜石面布满“混沌域”的无序纹,歪歪扭扭毫无规律;中间的透明晶体里封存着黑白粒子——正是黑线本源净化前后的形态,黑的浑浊,白的透亮。
“三域界碑!”林风伸手抚摸青铜面,指尖传来温热感,菜谱上的纹路竟与青铜勺的鼎纹产生共鸣,勺身突然发烫,震得掌心发麻,“嗡嗡”的蜂鸣声顺着手臂爬上来,“左边是有序的味道世界,右边是无序的混沌,中间这块晶体,就是黑线横跨两界的证明。”
界碑前立着个灰袍身影,兜帽下的双眼闪烁着黑白二色,像两团打转的雾:“我是界守。想入混沌核心,需过‘三问锚’——你们能用‘调和’锚定味觉域,可混沌的‘无序’,该如何锚定?答不上来,就永远困在雾里。”话音刚落,耳膜突然传来低频共振,像有只蜜蜂在颅腔里嗡嗡打转,连牙齿都跟着发麻。
第一问来自黑曜石面,无数黑触手“唰”地缠上桅杆,无序纹像墨水似的侵蚀着船帆,把帆上的味道符文都弄得模糊不清。铁山挥斧劈砍,可触手被砍断后,竟化作更多的味觉碎片,侵蚀得更快了,气得他直骂娘。
“硬抗没用!”艾拉急中生智,引调和晶的光芒照向触手,无序纹在光芒中竟慢慢重组,变成了甜咸交织的粒子,“混沌是‘未调和的秩序’,就像没下锅的食材,看着乱七八糟,其实藏着无数组合的可能!”
第二问来自晶体层,黑白粒子突然化作光柱,照在根须树上,枝叶瞬间开始变异:甜叶上长出了尖刺,苦枝开出了鲜花,五味花瓣扭曲成一团,船板上的定界符也开始变淡。
林风迅速将青铜勺插入界碑基座,勺身的鼎纹与青铜面的菜谱完美贴合,光芒顺着纹路流淌:“锚定无序,不是把它变成有序,是找到无序中的‘不变’!”他从储物袋里取来黑风要塞的老面种,面种遇到光柱,依旧保持着发酵的活性,“就像这老面种,不管温度高低、湿度大小,它发酵的本质不变,这就是它的锚点!”
第三问来自虚空,界守摘下兜帽,脸竟由无数味觉粒子组成,看着忽明忽暗:“混沌的终极法则是‘破法’——甜能成苦,鲜能变腥,你们所坚守的‘根’,能经得住这种颠覆吗?”
小铁蛋不知什么时候抓了块变质的肉干要往嘴里塞,被林风一把按住,小家伙还“唔唔”抗议,口水顺着嘴角往下淌。
根须树的叶片全部展开,定界符组成了完整的航线图,箭头直指混沌海深处的无味渊,那里的雾是纯黑色的,看着深不见底。林风望向前方的浓雾,隐约能听见齿轮转动的声音——味源之核正在苏醒,带着股古老又危险的气息。
根须顺着船底扎入混沌海,像无数根探针,似乎在寻找与黑线同源却不同质的“本源味道”,那或许就是破解一切的关键。
“续味号”驶过界碑时,青铜面上缓缓浮现出他们的名字,与味觉域历代守护者的名字并列;黑曜石面上也渐渐显现出新的名字,预示着他们将成为首批在混沌海留下痕迹的“破界者”。
前路是混沌无序的未知,可甲板上的根须树却长得愈发茂盛,叶片上的金液闪闪发亮,像在说:再乱的味道,总有能定住它的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