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呢?”温叙主动开口,打破了围绕在她“状态”上的沉重氛围。
她需要转移话题,也需要为这个新的世界规划。
“在这个世界,你需要一个身份。总不能一直像幽灵一样只出现在我的房间里。”她环顾了一下这个粉紫色的“堡垒”,“而且兵藤家突然多出一个成年男性……需要合理的解释。”
真田龙沉默了片刻。上一个世界,他有家庭,有过去。而这里,他是一个彻头彻尾的“黑户”,一个来自异世界被魂冢力量实体化的灵魂。
“保镖。”他几乎没有犹豫,吐出两个字。这是最符合他本质,也最能发挥他作用的身份。保护她,是他存在的唯一意义,尤其是在这个她体力低下、任务又如此凶险的世界(?)。
“保镖……”温叙咀嚼着这个词。兵藤葵雇佣一个贴身保镖,虽然有些夸张,但在设定里并非完全不可能,毕竟兵藤葵是出了名的网络美少女偶像“AoI”。
系统既然能将他实体化带到这个世界,伪造一份基础的身份文件应该不是难事。虽然可能经不起最严苛的官方调查,但应付日常和兵藤家这种非官方机构,足够了。
温叙点了点头,接受了这个方案。保镖的身份能让龙光明正大地出现在她身边,提供保护,也能作为她与“外界”接触时的一个合理屏障。
她的目光落在真田龙身上,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关切,转移了话题:“身体呢?突然……变成这样。”她比划了一下他高大健硕的身形,青年巅峰状态的体魄,充满了力量感,与他那个平时穿着高中制服打棒球的少年身影截然不同。
“适应吗?会不会……有负担?”
这个问题似乎触动了真田龙。他低头,看了看自己骨节分明、蕴含着力量的手,又下意识地活动了一下肩膀。
这具身体很强,远超他生前,是魂冢力量的完美造物。但正是这种“完美”和“陌生”,时时刻刻提醒着他付出的代价是什么——是温叙永远停止的心跳。
他握了握拳,感受着肌肉的收缩与血液奔流的力量感。没有不适,只有……沉重。
“没有。”他最终只说了两个字,声音低沉得如同闷雷。这具身体带来了更强的力量,可以更好地守护,至于“适应”……在守护她面前,任何个人的不适感都不值一提。他只是需要习惯这具更成熟、承载着更深重责任与悲伤的躯壳。
她扯出一个略显僵硬的笑容:“那就好。”她顿了顿,声音轻了些,“至少我们能多一分把握。”
她重新拿起那本杂志,视线却失去了焦点。跳级,接近目标,扮演兵藤葵,系统任务……还有身边的龙。
“开始吧,先搞定兵藤家的父母,以及跳级考试。”她走向书桌,开始在那堆无用的杂物中翻找可能存在的教科书或学习资料。
真田龙没有动,依旧沉默的站在窗边。他看着那个穿着水手服的背影在粉色的杂物堆里翻找,阳光透过蕾丝窗帘的缝隙,在她金色的假发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他微微调整了一下站姿,宽阔的肩膀将照在温叙身上过于刺眼的阳光挡去了大半。
阴影笼罩着她,如同他无声的承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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兵藤葵那间梦幻得过分的卧室,在接下来的日子里,彻底沦为了高效的学习堡垒,甜腻的花果香薰味被淡淡的纸墨气取代。
蕾丝床幔被粗暴地束起,露出被教科书、习题集、参考书彻底淹没的书桌,甚至蔓延到了铺着粉色毛绒地毯的地板上。
温叙坐在书桌前,脊背挺得笔直,像不会疲倦的机器。窗外,城市的霓虹闪烁又熄灭,晨曦再次染亮天际,循环往复。或许是因为能量够用,即使她苍白的脸上没有任何血色,眼下却也没有活人熬夜会产生的青黑。
死亡,带来了一个残酷的“优势”:她可以不眠不休。
魂冢能量在她体内维持着最低限度的代谢,让细胞不至于腐败,也让大脑得以运转。但这种运转,在日以继夜、几乎不眠不休的高强度压榨下,也显出了疲态。
温叙能清晰地感觉到,那股维系着“活尸”状态的能量,正随着她过度消耗的精神力而变得越来越稀薄、迟滞。指尖偶尔会传来虚幻的麻木感,视野有时会短暂地模糊。
修复身体损伤?那些能量现在连维持高速运转的脑细胞都捉襟见肘,更别提额外的消耗了。每一次长时间专注后起身,都会带来一阵强烈的眩晕,仿佛这具身体随时会散架。
她像一个在悬崖边行走的杂技演员,脚下是名为“存在消逝”的万丈深渊。每一次集中精神解复杂的数学题,每一次背诵冗长的历史年表,每一次在模拟试卷上奋笔疾书,都是在与体内那股冰冷的死寂赛跑,都是在透支着维系她“存在”的根基。
真田龙的存在,成了这间压抑房间里唯一的“活物”气息。他那具由魂冢能量构建的躯体,充满了澎湃的生命力。然而这份生命力与这粉色牢笼格格不入,更与温叙身上散发的冰冷死气形成刺眼的对比。
他无法替她学习,无法分担她精神上的重压。他能做的,是守护,以及……用自己的方式变得更强。
在确认温叙暂时不需要他寸步不离后——通常是她进入某种忘我的解题状态,对外界毫无反应时,真田龙会悄无声息地离开,他没有动用魂冢可能提供的“便利”,而是选择了最实在的方式:打工。
凭借系统伪造的基础身份证明和他远超常人的体魄,他在城市边缘的工地找到了一份重体力活,搬运钢筋水泥,操作沉重的器械。
汗水浸透廉价的工装,尘土沾满他的脸庞。工地嘈杂的噪音、粗粝的环境,与他上一个世界棒球场的阳光青草、校园的宁静都截然不同。
但他沉默地适应着,将每一份沉重的负担都视作锤炼,微薄的日结薪水被他小心地攒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