流云宗驻地内灯火阑珊。
叶之沐的玄衣融入夜色,无声地落在庭院中央。
“大叔!”
熟悉的清脆嗓音响起。
云灵儿从石凳上跳下来,鹅黄色的衣裙在夜风中轻扬。
脸上还带着些未干的泪痕,却努力挤出一个笑容朝他挥手。
她在此处,叶之沐并不意外。
“你怎么来啦?”
云灵儿眨巴着大眼睛问道。
叶之沐神色平静并未回应她。
直到静室门扉轻响,云轩染披着外袍走出来。
云灵儿下意识靠向祖父身旁。
那句“爷爷”脱口而出时,叶之沐眼底的寒潭终于泛起涟漪。
原来这缕意外的因果,早系在命盘的痛处。
云轩染抬手止住欲上前护卫的长老们,步履沉重地走到庭院中央。
他望着庭院中那道如古剑般孤冷的身影。
脸上竟露出一丝“果然来了”的释然,仿佛等待这一刻已久。
他上前几步,在叶之沐面前站定,深深一揖,姿态放得极低:
“剑神……您来了。”
这一声久违的称呼,在夜风中显得格外沉重。
“当年……神剑崖之事,”
云轩染抬起头,眼中是追悔莫及的痛楚。
“是云某糊涂,受人蒙蔽,未明真相便贸然出手,铸下大错……
这十年,云某每每思及,悔恨难当。”
他目光坦诚,带着一种近乎解脱的平静。
“云某不敢乞求原谅,所有罪责,云某愿一力承担,
只求……剑神能放过流云宗上下无辜弟子,
取我一人性命便是。”
一旁的云灵儿虽然没有搞明白是怎么回事。
但是她知道是大叔想要杀她的爷爷。
而爷爷自愿被大叔杀死,以保全宗门。
可......这怎么能行?
爷爷已经是她在世间最后的亲人了。
“不要!大叔!”
云灵儿猛地跪倒在地,泪水瞬间涌出。
她跪行几步,抓住叶之沐的衣摆。
仰起满是泪痕的小脸,哀声求道:
“大叔!求求您!别杀爷爷!
让我替爷爷好不好?您杀了我吧!
或者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为奴为婢,做牛做马我都愿意!求您了!”
看着孙女如此卑微地乞求,云轩染脸上肌肉剧烈抽动。
眼中闪过痛彻心扉的不忍。
他猛地抬手,并指如刀,毫不犹豫地刺向自己的丹田!
“噗——”
一声闷响,他周身澎湃的灵力瞬间如潮水般溃散,道脉已碎!
紧接着,他左手抓住右臂肩膀,猛地一拧一扯!
“咔嚓!”
刺耳的骨裂声撕裂夜幕,一条手臂被他生生撕下。
鲜血如泉涌般喷溅,瞬间染红了他半边衣袍。
他脸色惨白如纸,身体晃了晃,却强撑着没有倒下,颤抖着声音道:
“云某……自碎道脉,自断一臂,
以此残躯……恳请剑神,容我……再多陪灵儿一些时日……”
“爷爷——!”
云灵儿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
扑过去死死按住那断臂处。
试图堵住汹涌的鲜血,小小的手掌瞬间被染得通红。
叶之沐沉默地立着。
夜风卷着血腥气拂过他玄色的衣角。
他深邃的目光从云轩染决绝而卑微的脸,
移到云灵儿悲痛欲绝的泪眼,
再到那截触目惊心的断臂。
道脉尽断,无需他动手,云轩染已死期不远了。
这般苟延残喘的活着,比死亡更痛苦,这云轩染倒是够果决。
既如此,那他便为神剑宗得一附属宗门。
良久,久到云灵儿的哭声都变得沙哑。
他才终于开口,声音低沉而平静:
“可。”
一个字,让云轩染眼中爆发出劫后余生的光芒,
也让云灵儿的哭声稍稍一滞。
叶之沐的目光扫过这对祖孙,继续道:
“流云宗,自此需与神剑宗结盟,世代为附属,你可能应允?”
云轩染毫不犹豫,用仅存的左手支撑着剧痛的身体,深深叩首:
“云轩染……谨遵剑神之命!流云宗上下,从此唯神剑宗马首是瞻!”
叶之沐不再多言。
最后看了一眼那相依的祖孙,玄色身影向后退去。
悄无声息地融入浓稠的夜色,仿佛从未出现过。
庭院里,只余浓重的血腥、压抑的哭泣,和一个宗门命运的彻底倾覆。
离开流云宗驻地。
叶之沐化作剑光,直扑金霞宗驻地所在。
然而,甫一接近,他便察觉到不同寻常的气息。
整片驻地被一层肉眼难辨、却流转着磅礴能量的金色光罩倒扣其中。
光罩之上符文隐现,引动周天灵气,形成一座森严壁垒。
金霞伏魔大阵已然全开!
驻地广场中央,金霞宗宗主金元田傲然而立。
他身形魁梧,身着璀璨夺目的混天金霞甲,甲胄流光溢彩,散发出强大的灵压。
周身更是笼罩着一层凝若实质的金色霞光,
正是其成名绝技“金霞护体神功”运转到极致的表现。
他面容粗犷,眼神锐利如鹰,死死盯着踏剑而来的叶之沐,
脸上没有丝毫意外,只有森然冷笑。
“剑神!你终于来了!”
金元田声如洪钟,在阵法加持下更显恢弘,震得周围空间微微发颤。
“赤炎宗那老儿莫名陨落,巡山弟子又突然消失,
本座便知,定有人想趁百宗大会之际兴风作浪!
果然等到了你!”
他上下打量着叶之沐,眼中闪过一丝忌惮。
但更多的是倚仗大阵与重宝的自信与猖狂:
“今夜此地,便是你的葬身之所!
这金霞伏魔大阵,便是你的囚笼!
准备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