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山湾,位于湘水中游,因岸边有昭山而得名。此处河道陡然收窄,水流湍急,水下多有暗礁,历来是行船险地。此刻,这片险地更是被零陵水军改造成了死亡的陷阱。
王统领率领着零陵水军主力——大小战船八十余艘,以及数十艘满载火油、干柴的艨艟快船,就隐蔽在昭山湾一条狭窄的支流芦苇荡中。所有船只都进行了伪装,将士们屏息凝神,等待着猎物的到来。
根据林越的计划和工匠们连日来的奋战,数道粗大的、表面经过伪装(涂抹河泥)的铁索已被沉入昭山湾最狭窄处的河底,两端固定在两岸秘密浇筑的水泥桩上。同时,河床关键位置还打下了一些削尖的木质暗桩,专为搁浅大型楼船准备。
“都尉,探船回报,程普部下的运兵船和辎重船队,已离开泉陵水域,正朝昭山湾驶来!预计明日午时抵达!”斥候压低声音禀报。
王统领眼中闪过一丝嗜血的光芒,舔了舔有些干裂的嘴唇:“好!终于来了!传令下去,所有人检查武器火具,好好休息,明日,送江东的贵客一份大礼!”
翌日,午时刚过。一支由数十艘大小船只组成的江东船队,浩浩荡荡地驶入了昭山湾。由于前方战事吃紧,程普派人催促后勤补给,这支船队载满了箭矢、粮草和部分增援的兵员,押运将领并未将此行视为险途,只是抱怨着水流的湍急和河道的狭窄。
当先头的几艘艨艟顺利通过最狭窄处后,居中一艘体型较大的运兵楼船,船底猛地传来一阵令人牙酸的摩擦声,整个船身剧烈一震,速度骤降!
“怎么回事?!”船上的江东将领惊疑不定。
“将军!船……船好像搁浅了!撞到暗桩了!”水手惊慌地喊道。
仿佛是一个信号!
“嘎吱——吱呀——!”
紧随其后的几艘大型船只,也接连撞上了水下的铁索或暗桩,船体倾斜,进退不得!整个船队的行进秩序瞬间大乱,狭窄的河道被堵塞了大半!
“就是现在!”埋伏在芦苇荡中的王统领猛地挥下手臂,“点火!出击!”
“咚!咚!咚!”
震天的战鼓声突然从两岸响起!无数零陵水军战舰从芦苇荡中冲杀而出!
更令人胆寒的是,数十艘艨艟快船,船头堆满浸透了火油的干柴,如同一条条火蛇,被敢死队员操纵着,借着水流和风势,以决绝的姿态,狠狠撞向了那些被困在原地、动弹不得的江东大型船只!
“轰!”“噼里啪啦!”
火船瞬间点燃了江东船只的木质船体!火借风势,迅速蔓延!江面上顿时烈焰冲天,浓烟滚滚!被困住的江东船只成了最好的燃料,船上的士兵哭爹喊娘,如同下饺子般跳入江中,却被湍急的河流卷走,或者被零陵战舰上的弩箭射杀!
“放箭!一个不留!”王统领站在旗舰船头,面目狰狞地下令。
零陵战舰围着火场穿梭,弩箭如同暴雨般倾泻向那些试图游泳逃生或驾驶小船反抗的江东士兵。改良弩箭在江面上的杀伤力更是恐怖,往往一箭就能穿透人体,带起一蓬血雨。
江水被鲜血染红,空气中弥漫着皮肉烧焦的恶臭和浓烟,惨叫声、哭喊声、船只燃烧的爆裂声交织在一起,构成了一幅人间地狱般的景象。
后续一些侥幸未被困住的江东船只,见前方已成人间炼狱,魂飞魄散,调转船头就想逃跑。然而,来时容易去时难,狭窄湍急的河道,混乱的场面,让他们互相碰撞,速度根本提不起来,反而成了零陵水军追击的活靶子。
昭山湾一战,江东后勤船队几乎全军覆没,数十艘船只被焚毁或俘获,损失的粮草军械无数,溺死、烧死、被射杀的兵员超过三千人!
当少数残兵败将驾着破损的小船逃回泉陵大营,将昭山湾的惨状报告给程普和吕蒙时,两位江东名将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
“王……王统领……水军……”程普手指颤抖,几乎握不住剑柄。他万万没想到,零陵水军不仅敢战,而且竟有如此魄力和手段,设下如此狠毒的埋伏!
吕蒙更是双目赤红,一拳砸在案几上,木屑纷飞。他昨夜冒险偷袭水门失败,本就憋了一肚子火,如今后勤被断,军心必然动摇,这泉陵,还如何打得下去?
“退兵……”程普仿佛瞬间苍老了十岁,从牙缝里挤出两个字,“必须立刻退兵!固守巴陵,等待主公决断!”
消息传回零陵城,万众欢腾!昭山湾大捷,如同一剂强心针,极大地鼓舞了零陵军民的士气!
行台内,林越接到战报,长长舒了一口气,紧握的拳头终于松开。这一步,赌对了!
然而,他脸上的喜色并未持续太久。阿石从长沙带回了消息——张羡依旧犹豫不决,其子张怿更是明确倾向江东,长沙援军,恐怕指望不上了。
而且,巴丘方向的江东水军主力,在黄盖和凌统的率领下,虽然因为昭山湾之败和长沙态度不明而暂时按兵不动,但依旧虎视眈眈。
零陵,虽然赢得了第一阶段防御战的胜利,逼退了程普、吕蒙的陆上进攻,重创其水军后勤,但危机远未解除。江东这头猛虎,只是暂时缩回了爪子,随时可能再次扑来,而且下一次,必定更加凶猛。
林越走到窗边,望向东北方向,目光深邃。
“孙权,周瑜……接下来,你们又会如何出招呢?”
他知道,真正的考验,或许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