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秀芳和顾建国在脑子里飞快地把村里,还有镇上那些个适龄的后生都过了一遍。
谁能配得上自家这么出息的闺女?
“就是上次来咱们家里的,陆泽。”
一家人像是被点了穴,全都僵在了原地。
饭桌上的气氛,从刚才的沉闷,瞬间变成了死一样的寂静。
还是李秀芳最先找回了自己的声音,她舌头都有些打结,磕磕巴巴地问。
“陆……陆泽?”
这个名字,她当然记得。
不就是上次开着车子来家里,长得比画报上明星还俊,浑身气派得不像话的那个军官吗?
顾建国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他没像李秀芳那样咋咋呼呼,但脸上的表情比谁都严肃。
“你们俩,啥时候的事?”
顾川也瞪圆了眼睛,嘴里塞的饭都忘了嚼,就那么直勾勾地看着自家老姐。
顾川慢条斯理地又吃了一口饭,才轻描淡写地回答。
“也没多久,就前阵子的事。”
这回答,跟没说一样。
顾建国刚想继续追问,旁边的李秀芳却猛地一拍大腿,整个人从凳子上弹了起来!
“哎呀,好啊!那后生好啊!”
她这一嗓子,中气十足,差点把屋顶给掀了。
刚才那点震惊和疑惑,全被巨大的惊喜给冲跑了。
李秀芳两眼放光:
“我就说嘛!我就说那后生长得一表人才,跟咱们柔柔站一块儿,那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长得俊,人又精神,还有那通身的气派,一看就不是一般人!”
“还是个当兵的,当官的!闺女,你这眼光,可以。”
李秀芳越说越兴奋,看顾柔的眼神,简直像是在看什么绝世大宝贝。
顾柔果然是自己亲生的,相中女婿的眼光都是一样的。
顾建国听着李秀芳这一通兴奋的说辞,很不乐意的说道:
“光看人家脸了?你这个当妈的,怎么一点都不稳重?”
“这可是大事,哪能这么随便就看人家外在条件的?”
这话可把李秀芳给点着了。
她叉着腰,眼睛一瞪,立马就怼了回去。
“我这是光看脸吗?我是那么肤浅的人吗?”
李秀芳撇了撇嘴,一副“你太小看老娘了”的表情。
“你也不想想,上次人家是怎么来的?是开着小车来的!”
“你放眼咱们整个公社,你见过哪个普通当兵的,能随随便便开个小汽车出门的?”
“这说明啥?说明人家在部队里,那也是个不小的官!”
李秀芳一番话说得头头是道,把顾建国都给说愣了一下。
确实,这年头,自行车都是稀罕物件,更别说四个轮子的小汽车了。
那玩意儿,整个镇上都没几辆。
见丈夫不说话了,李秀芳更得意了,她上下打量了一下自家闺女,越看越满意,笑得合不拢嘴。
“可以可以,这个陆泽,比那个什么裴景强了不止一百倍!”
“你看看人家那身板,又高又壮实,一看就有力气,以后肯定能护着你。”
“而且啊……”李秀芳凑近了些,问,
“上次光顾着吃饭了,妈也没好意思细问,那个陆泽,他家是干啥的?他那样的级别,一个月工资得有多少啊?”
这才是李秀芳最关心的问题。
长得再好,职位再高,那也得能换成实实在在的钱和票才行。
顾川也竖起了耳朵,这可是关系到他未来姐夫的实力问题!
顾柔看着老妈那亮晶晶的眼睛,心里觉得好笑,嘴上却装作一副不太在意的样子,想了想才说。
“他家干啥的我没细问,好像他爸也是部队的,工资的话……上次听他提过一嘴,好像一个月有二百来块吧。”
“……”
“……”
“……”
二百来块……
这四个字,像是一道天雷,直直地劈在了顾家三口人的天灵盖上。
饭桌上,再次陷入了诡异的寂静。
这次的寂静,比刚才还要可怕。
“多……多少?!”
李秀芳的声音直接破了音,尖得能划破玻璃。
她怀疑自己是年纪大了,耳朵出问题了。
顾建国也忘记了吃饭的动作。
“二百?!”
二百块钱一个月是什么概念?
村里一个大队长,辛辛苦苦干一年,年底分红加上工分,都不知道有没有这么数。
公社里那些吃商品粮的干部,一个月工资高的也就四五十块。
二百块……
那得是多大的官才能拿到的工资啊!
李秀芳感觉笑的褶子都要出来了。
“二百块!一个月二百块!我的乖乖!”
“这样条件是真不好找,不愧是我闺女。”
听到这个数字,
刚才还板着脸,一脸严肃的顾建国,这会儿脸色也变了。
那紧锁的眉头舒展开了,嘴唇微微动了动,想说什么,却又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震惊。
除了震惊,还是震惊。
好半天,李秀芳才从那“二百块”的震惊里缓过神来,
“你们这都处对象了,咋也不跟家里说一声?”
李秀芳瞅着顾柔,眼睛里带着点埋怨,但更多的是藏不住的喜气。
“那个小陆,我们也不是没见过,多好的孩子啊,你怎么就没想着把人带回家里,让妈给你们做顿好吃的?”
顾柔抬眼,嘴角噙着一丝坏笑,故意揶揄她。
“吃你那不放油的菜啊?”
这话一出口,李秀芳的巴掌就轻轻落在了顾柔的胳膊上。
“嘿!你这死孩子,会不会说话?”
“我跟你说正经事呢!”
李秀芳嗔了她一眼,又立马换上了一副热络的表情。
顾柔笑了笑,收起了玩笑的心思,正经回答起来。
“陆泽上次过来咱们这边,是因为有任务在身,任务一完成,他就得立马回部队去。”
“不过他说了,差不多再过个半个月左右,他还会过来一趟。”
“到时候,我再让他上家里来。”
“这个可以!”李秀芳一听,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就没断过。
半个月,不长,她正好能准备准备。
可笑着笑着,她脸上的喜色又渐渐被一抹担忧给取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