省城医院走廊里惨白的灯光,照在斑驳的墙壁上,空气中弥漫着浓重的来苏水气味,刺鼻得让人头晕。
顾丽直挺挺地躺在床上,一张脸阴沉得能拧出水来。
刚刚,医生的话还在她耳朵边上嗡嗡响,像一群赶不走的苍蝇。
“我们做了所有能做的检查,还是查不出具体病因。”医生语气平静,手中的笔在病历上划拉着顾丽看不懂的符号,
“但能确定的是,你的生殖系统受到了不可逆的损伤,恐怕…这辈子都生不了孩子了。”
这句话像一把钝刀,慢慢割开顾丽的五脏六腑。
医生继续说,“你的身体机能出现了全面衰退的迹象。
如果没有药物持续治疗,你的身体状况会一天比一天差。
视力会衰退,听力会下降,运动功能也会受影响,甚至连嗅觉都会慢慢失灵。
身体的各种机能,会一点一点地退化。”
医生合上病历本,补充了最后一句:“这个过程可能要好几年。”
好几年?
那不就是眼睁睁看着自己变成一个又瞎又聋的废人吗!
顾丽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留下几个弯月形的血痕。
裴景站在病床边,听完医生的话,整个人都木了,像被雷劈中的树,
他脑子里只有一个念头在疯狂打转:完了,全完了。
为了给顾丽看病,他们家把积蓄都拿了不少出来,还欠了一屁股的人情债。
到头来,就娶了个这样的女人进门?
一个生不了孩子,还会慢慢变成废物的女人!
裴景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顾丽身上,她原本饱满的脸颊如今凹陷下去,肤色蜡黄,头发干枯得像堆杂草。
他想起自己当初看上的是什么——是顾家姐妹花的名声!他本来盘算着,先把顾丽弄到手,再慢慢地把顾柔也拿下。
姐妹俩都长得水灵,一个温顺,一个泼辣,他一个都不想放过。
可现在呢?家里钱没了,人脉也用光了,他拿什么去跟顾柔那个女人周旋?
上次见顾柔,她眼神里的讥讽和疏离,分明是已经看穿了他的那点心思。
裴景觉得老天爷就是在耍他。
事情怎么就变成了这个鬼样子!
以前,周围的人谁不夸他裴景前途无量,将来肯定大有可为。
可现在,摊上这么一个累赘媳妇,还怎么大有可为?
哪个单位会让一个要常年照顾病妻的人当领导?
他的前途,全被这个女人给毁了!
“好好的一个人,咋会变成这样?”张翠花坐在旁边的凳子上,一脸的想不通。
“以前顾丽那身体,壮得跟牛犊子似的。”
这话像是一根针,猛地扎进了顾丽的心里。
她也觉得邪门!她自己的身体自己最清楚,以前顶多就是些小病小痛,感冒发烧都少,哪来这么吓人的怪病?
就在几个月前,她还好好的啊!
人的身体就算要垮,那也是慢慢来的,哪有一下子就塌了的道理?
突然,一个念头像是毒蛇一样钻进了她的脑子。
“是不是顾柔干的?”
这话一出,病房里瞬间安静了。
顾丽的眼睛猛地亮了,那光跟淬了毒似的。
“肯定是她!”她几乎是喊出来的,声音因为激动而变得尖利,
“顾柔现在不是会医术了吗?还到处给别人看病!她能救人,那肯定也会害人!”
顾丽的思绪飞快地转动着,越来越多的“证据”浮现在她脑海中。
“我变成这样,肯定都是顾柔害的!肯定是她!”顾丽的呼吸变得急促,胸口剧烈起伏,
“不然为啥我以前好好的,偏偏等她学了医,我的身体就出问题了?就是她!”
顾建党本来还在旁边唉声叹气,听到这话,脸色也瞬间变了。
他想起顾柔那个死丫头,心眼小,手段毒。
上次因为中专通知书的事情,她就敢当面拿刀子,这事,还真像是她能干出来的!
而且,那丫头确实会医术,听说还是自学的,这就更邪门了。
一个没上过几天学的乡下丫头,怎么就能看懂那些厚得像砖头一样的医书?怕不是学了什么邪门歪道?
“顾柔……都是顾柔害了我!”顾丽的声音变得尖利刺耳,她一把抓起床头柜上的搪瓷杯,狠狠地砸在地上。
“哐当”一声,白瓷碎片和热水四溅,刺得人耳膜疼。
“我要去报公安!我要让她吃枪子!让她去蹲篱笆!”
她披头散发,脸上满是疯狂和怨毒。自
从知道自己得了怪病,还生不了孩子之后,她整个人就像是换了个人,充满了戾气。
那种从骨子里透出来的怨恨,让病房里的其他人都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
顾建党看着女儿这副快要疯了的样子,心里又怕又恨。
他赶紧上前按住她。
“丽丽,你先别激动,这事……这事我跟你裴景商量着办,肯定不能就这么算了!”
省城这边凄风苦雨,顾柔家所在的村子,却是一片喜气洋洋。
顾柔给县里大领导的爹妈看好病,还赚了一大笔钱的事,不知道怎么就传遍了全村。
这下,顾柔可成了村里的大红人。
以前那些爱在背后嚼舌根的婆娘们,现在见了顾柔一家,都跟见了亲人似的,笑得脸上的褶子都能夹死苍蝇。
“哎哟,秀芳啊,你可真有福气,养了这么一个有出息的闺女!”
“就是就是,小柔这孩子,打小我就看她不一般!”
“现在可了不得了,都会给大领导看病了,以后咱们村谁要是有个头疼脑热的,可就指望小柔了!”
大家你一言我一语,把顾柔夸得天上有地下无。
连带着,对顾柔一家子的态度都热情了不知道多少倍。
都觉得顾柔是个心善的好孩子。
所以,当顾柔害了顾丽的屁话从外面传回来的时候,村里人第一个就不信。
“放他娘的屁!”
村头的老光棍王大爷,第一个就骂开了。
“谁传的这话,心都烂透了!看不得人家小柔好是吧?”
“就是,我还听说了,顾柔在城里给人看病要是看到是小毛病的,都没有收那个钱。”
“你们说说这样的好孩子,怎么可能干出那样丧天良的事情来。”
村里人纷纷附和。
“就是!小柔连给人看病都不要钱,咋可能去害她堂姐?”
“我看啊,传这话出来的人,心思才毒呢!纯粹是嫉妒人家小柔有本事!”
李秀芳听着这些话,心里跟吃了蜜一样甜。
她压根就没把那些难听的传闻放在心上。
自己女儿是什么样的人,她最清楚。
她现在就一心沉浸在大家对女儿的夸奖里,走到哪儿都昂首挺胸的,脸上带着一股藏不住的小得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