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王美家出来，顾柔感觉身上黏糊糊的，又是泥又是草屑，难受得紧。
她脚下步子加快，只想赶紧回家烧锅热水，好好泡个澡。
回到家，顾柔就烧了一大锅的热水。
顾柔也不废话，拎着水桶就进了洗澡的隔间，痛痛快快地把自己从头到脚洗刷了一遍。
等她换了身干净的衣服出来，整个人都舒坦了。
李秀芳已经把晚饭端上了桌，二合米饭，一盘炒青菜，炒鸡蛋，还有肉炒笋干。
“快吃吧，都饿坏了吧。”李秀芳把筷子递给顾柔。
顾柔接过筷子，埋头就吃。
李秀芳看着闺女这模样，心里有点不是滋味，忍不住开口问：“王美怎么样，孩子到底是怎么回事？”
她可是知道王美昨天说那些话，说张婆子不好，也不知道会不会说自家闺女不好。
顾柔扒拉了两口饭，才抬起头，“没，她谢我还来不及呢。”
她把王美前后的态度变化简单说了说。
李秀芳听完，一点也不意外，反而撇了撇嘴。
“那还不是看你有真本事了。”
“她那孩子，之前都是张婆子给看的，没什么效果所以心里才犯嘀咕。”
李秀芳往顾柔碗里夹了一筷子菜。
“她就是那么个人，就是这样，也不是单单指你一个人。”
“要是换做别人，估计也是这样说话的。”
“这村里也不是她一个人这样的，这样的人多了去了。”
“不过话说回来，王美这人虽然不怎么讨喜，心眼倒是不坏，你要是真把她家那孩子给治好了，她以后指定把咱们家当恩人供着。”
顾柔听着，没接话。
她妈这看人的眼光，有时候还真是毒辣。
……
这话，还真让李秀芳给说准了。
第二天一大早，顾柔家院门就被人敲响了。
李秀芳出去开门，一看来人，愣了一下。
是王美。
她手里拎着个小布袋，脸上堆满了笑，跟昨天那个愁眉苦脸的妇人判若两人。
“秀芳嫂子，小柔在家不？”
“在呢，你这么早过来有事？”李秀芳让她进了院子。
王美一进院子，就激动地抓住李秀芳的手，声音都高了八度。
“有效果了，真的有效果了！”
“昨天晚上，我家那小子喝了药，一晚上都没再哭闹，我刚才摸他额头，也没有昨天烫了，小柔这医术，真是神了，比那县城里的大夫都厉害！”
王美说着，就把手里的小布袋往李秀芳怀里塞。
“嫂子，这是我攒的几个鸡蛋，你快给小柔补补身子。
昨天是我不对，是我狗眼看人低，说了些混账话，你可千万别让小柔往心里去啊！”
李秀芳看着怀里沉甸甸的鸡蛋，再看看王美那张快要开出花来的脸，心里跟明镜似的。
她知道自家闺女不喜欢应付这种场面，便主动往前一步，把王美拉到一边。
“你看你，说这些干啥。”
李秀芳脸上挂着得体的笑，话里却带着几分敲打的意味。
“你担心孩子，心情急，我们都能理解，就是啊，咱家顾柔的本事，那是没得说。”
“你也不想想，县城里那些有头有脸的人，都敢把身家性命交给我家顾柔看，给你家孩子看看病，那还能有假？”
这话一出，王美的腰都弯下去了几分，脸上全是谄媚的笑。
“是是是，嫂子说的是，是我想多看走眼了。”
李秀芳话锋一转，又亲热地拍了拍她的手。
“以后可不能再说那样的话了，你都不知道，我家顾柔在外面，人家都多尊敬她。
孩子精神了就好，咱们都是一个村住着，抬头不见低头见的，别这么客气。”
“今天我家帮你，指不定以后哪天，我们家还得指望你们搭把手咧。”
这话说得王美心里热乎乎的，连连点头。
“那肯定的，那肯定的，以后嫂子家有啥事，只要我王美能帮上忙的，绝不含糊！”
李秀芳点点头，又想起一件事，压低了声音。
“对了，后面那几天的药，你还得照着小柔说的法子继续煎，有啥不懂的就过来问，别自己瞎琢磨。”
“还有个事我得提醒你。”李秀芳的表情严肃了些，“不管咋说，张婆子面上还是小柔的师父。
以后在外头，你可别再嚼舌根子，说张婆子医术不行什么的，这传出去，不是给她们师徒俩制造矛盾吗？”
王美一听，猛地一拍大腿，恍然大悟。
“哎哟，你看我这张破嘴！秀芳嫂子，还是你想得周到！”
“你放心，我懂，我懂！我以后嘴巴一定把得牢牢的！
我不光自己不说，以后村里要是再有谁敢说小柔一句不是，我王美第一个冲上去撕烂她的嘴！”
王美越说越激动，看李秀芳的眼神里，全是崇拜。
“嫂子，你不愧是小柔的妈，懂得可真多，跟你一比，我简直就是个木头。”
屋里，顾柔把外面的对话听得一清二楚。
她靠在门框上，差点没笑出声。
她这个妈，现在这说话水平，真是一套一套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不去说相声都屈才了。
把王美千恩万谢地送走后，李秀芳拿着那袋子鸡蛋，一脸得意地进了屋。
“看见没，妈出马，一个顶俩！”
顾柔憋着笑，故意逗她。
“是是是，李秀芳同志这外交水平，我看都能去当个发言人了。”
李秀芳被她逗乐了，伸出手指在她脑门上不轻不重地敲了一下。
“你个死丫头，还敢拿你妈开涮！”
她把鸡蛋小心地放进橱柜里，嘴里还在絮叨。
“我闺女这么大本事，我这个当妈的虽然没啥能耐，可这迎来送往、处理人情世故的琐碎事，总得跟上吧？”
“不然人家还以为我们家出了个能人，就不知道天高地厚了。”
李秀芳挺了挺胸脯，一脸的理所当然。
“再怎么说，也是我把你生出来的，我这个当妈的，也不是啥都不会嘛。”
顾柔笑得不行。
“是是是，李同志觉悟高，思想水平杠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