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人回来了之后，李秀芳拿着手里的东西。
给大家看了看，把原先有什么东西都说出来。
这么做不是让家里赔给自己，而是要让大家心里都有数。
她就那么提着，说完之后，转身对着顾柔和顾川说：“走了，回家。”
这几个字，轻飘飘的，却像大石头砸在李家人的心口上。
这是真要走啊！
都不愿意在娘家多待一秒钟的。
李姥姥的脸色一下子就白了，嘴唇哆嗦着，想说点什么，却一个字也吐不出来。
还是二舅李满银反应快，赶紧上前一步拦住。
“秀芳，你……你别生气了，这事是大哥家不对，我们都看着呢。”
二舅妈也跟着劝，“是啊，秀芳，别跟那两个不懂事的一般见识，吃了饭再走吧，啊？”
李满仓一张脸更是涨成了猪肝色，他看看自家媳妇和闺女那副鹌鹑样，再看看一脸冰冷的妹妹，只觉得脸上火辣辣的疼。
“秀芳，是哥没管教好她们，哥给你道歉！你别走，你要是走了，这不是打哥的脸吗？”
李秀芳终于停下脚步，她回过头，视线扫过众人，最后落在大哥李满仓的脸上。
她摇了摇头。
“大哥，今天这事，我本来真没打算闹成这样。”
她的声音很平静，没有了刚才的愤怒，只剩下一种让人心头发凉的失望。
“家里是有东西，我本来也要带东西过来给大家伙的，也会孝敬咱娘，她们想吃，跟我说一声，我还能不给？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
“可她们是怎么做的？偷偷摸摸，跟耗子一样，把好好的东西糟蹋成那样！”
“这还不是最气人的。”李秀芳的视线转向还缩在墙角的周兰和李小满，“最气人的是，被人抓住了，还满嘴的歪理，一肚子的花花肠子！”
“一个当妈的，教孩子偷东西，一个当闺女的，小小年纪就学会了算计亲姑姑！”
“这也就是在自己家，这要是在外面，就是手脚不干净，要被抓去报公安的！”
“报公安”三个字一出来，周兰和李小满的身子抖得更厉害了。
周兰“噗通”一声就跪下了，这次是真怕了，抱着李满仓的腿就开始嚎。
“当家的，我错了，我真错了！我再也不敢了！你跟妹子求求情，千万别报公安啊！”
李小“满也被吓傻了，哇地一声哭出来。
李秀芳看着他们，脸上没什么表情。
“放心，我不会去报公安。”
她顿了顿，继续说道：“咱们毕竟是一家人，我不能为了这点事，让咱李家的脸都丢尽了。也为了几个孩子，我不想让他们背上个有贼亲戚的名声。”
这话一出，李满仓和李姥姥都松了口气。
可李秀芳的下一句话，又让他们把心提到了嗓子眼。
“但是，周兰和李小满这两个人，我以后不认了。”
“至于你们怎么处理。”
“我，就不掺和了。”
说完，她再次转身，没有丝毫留恋。
这意思很明白了，她可以不追究，但这个梁子，是结下了。
顾柔一直安静地站在旁边，这时候才走上前，扶住她妈的胳膊。
她没有看周兰她们，而是对着旁边一脸紧张的李家众人说道。
“舅舅，舅妈别紧张。”
“我妈就是太伤心了，被自己最亲近的人这么算计，换谁谁都难受。”
“不过你放心，亲戚以后还是要走的。”
说到这，顾柔话锋一转，视线若有若无地扫过李小满。
“就是吧，有些亲戚我们家可认不起。”
“像这么会说话，这么有本事，算盘珠子都快崩到脸上的，我们家庙小，容不下这尊大佛。”
这话说得，又俏皮又刻薄。
噗嗤一声，二舅妈没忍住，差点笑出来，又赶紧憋了回去。
但她心里简直乐开了花！
说得好！说得太好了！
顾柔这丫头，真是个有本事的！你看这事儿处理的，多漂亮！既给了其他人面子，又把那对不要脸的母女给摘了出去。
二舅妈在心里狠狠地鄙夷了一番周兰和李小满。
真是两个蠢货，鼠目寸光的东西！
为了几口吃的，把这么好一门亲戚给得罪死了。
顾家现在是什么光景？顾柔那丫头在县城里都混出名堂了，以后能少得了好处？
这下好了，人家直接不认你们了！
活该！
她甚至恶毒地想着，最好老婆子能发发狠，直接把这对搅家精给赶出去！
省得以后再闯出什么祸来，牵连到自家果果。
顾柔可不管别人心里怎么想，她说完，就冲着李果果招了招手。
“果果，有空了就来我家玩啊。”
李果果的眼睛“唰”地一下就亮了！
她看看顾柔，又看看自己妈，见妈妈冲她点头，她立刻用力地点了点头，声音又大又响亮。
“嗯，我一定去，表姐！”
这一声“表姐”，叫得又甜又脆。
李秀芳看着这一幕，心里也舒坦了些。
她没再耽搁，提着东西就往外走，走到一半，还是从袋子里掏出了一小块用油纸包着的腊肉，还有几个苹果，塞到了李姥姥手里。
“娘，这个你留着自己吃，别再让不相干的人给糟蹋了。”
李姥姥拿着东西，心里五味杂陈。
她没拦着他们走，而是跟着他们走到了院门口。
“秀芳，你放心。”
老太太的声音有些沙哑，“今天这事，是娘没看清人，家里出了这么个玩意儿，是该好好整治整治了！”
“你们被偷吃的那些东西，还有糟蹋的，我让满仓按市价赔给你们，一分都不会少！”
“那娘俩，我今天也绝对不会轻饶了她们！”
李秀芳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带着顾柔和顾川走出了院子。
李姥姥站在门口，一直看着他们的背影消失在巷子口。
她脸上的悲伤和愧疚慢慢褪去，取而代之的是一片冰冷。
她猛地转过身，回到院子里。
“咣当——！”
一声巨响，院子的大门被她重重地关上。
那门栓“咔哒”一下落锁的声音，像是一声惊雷，在院子里每个人的心头炸响。
周兰和李小满吓得魂儿都快飞了，两个人抖如筛糠。
李姥”姥背对着所有人，身形在夕阳的余晖下显得格外萧索，也格外骇人。
她一句话没说，就那么站着。
院子里死一般的寂静。
过了足足有半分钟，她才缓缓转过身来。
所有人都看清了她脸上的表情。
那不是愤怒，也不是失望，而是一种冷到骨子里的平静。
她抬起手，指着还跪在地上的周兰。
“你，还有你那个好闺女，都给我滚到堂屋里去！”
“李满仓！”
老太太的声音不大，却带着一股不容置疑的威严。
“你也给我滚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