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这也要看你们自己勤快不勤快了。”
整个田埂上,瞬间死一般的寂静。
所有人都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看着顾柔。
一天……十块钱?
这丫头是去城里待了几天,脑子坏掉了?还是学会说大话,吹牛不打草稿了?
这牛皮吹得也太大了!天都要被她吹破了!
王娟在不远处听到这话,嘴角不屑地撇得更高了。
疯了,真是疯了!为了在村民面前显摆,这种鬼话都说得出口。
还一天十块钱,她怎么不去抢?
等着吧,等她这个牛皮吹破了,看她怎么收场,到时候,不用自己动手,这些村民的唾沫星子就能把她淹死!
短暂的寂静后,人群里爆发出不大不小的议论声。
“我的乖乖,这丫头真敢说啊!”
“我看她是想钱想疯了!”
“建国,你也不管管你家闺女,这大话都说到天上去了!”
顾柔面对这些质疑,脸上依旧平静。
“我说的是真是假,大家伙儿等着看不就知道了?”
她把搪瓷碗递给顾建国,“爸,你快喝点绿豆水吧,别中暑了,大家也别为难我爸,这事跟他没关系,是我自己的主意。”
说完,她就拉着顾川,转身走了。
留下身后一群面面相觑、满脸不信的村民,还有一个端着碗,脸色变幻不定的顾建国。
等中午歇工的锣声一响,人都散得差不多了,顾建国才黑着脸,把顾柔拉到一边。
“你个死丫头!你刚才在胡说八道些什么!”
顾建国压低了声音,语气里满是焦急和责备。
“说什么牛?啊?你知道不知道你刚才说了什么!一天十块钱?你怎么敢说出口的!”
“这些都是沾亲带故的乡亲,你当着这么多人的面把话放出去了,以后大家伙儿都来找你要钱,你怎么办?啊?你上哪儿给他们弄一天十块钱去?”
“要是赚不到这个钱,你是不是打算自己掏钱给他们补上?我们家哪有那个冤枉钱!”
顾建国是真的急了,唾沫星子都快喷到顾柔脸上了。
他好不容易因为女儿长脸而挺直的腰杆,现在又被吓得弯了下去。
这丫头,胆子也太大了!
顾柔看着急得团团转的亲爹,心里又暖又好笑。
她当然想把自己的计划和盘托出,告诉他自己准备弄一片药材种植地,到时候按天给大家发工资,十块钱都是少的。
可现在不能说。
时机还没到,说出来只会引来更多的麻烦和质疑。
“爸,你别急。”她只能安抚道,“你相信我,我没有吹牛,我心里有数,我保证,到时候肯定能带着大家赚到钱。”
“你有数?你有什么数!”顾建国根本不信,还在那边喋喋不休,
“你就是个孩子,懂什么!这人情债是最难还的!你今天把话说满了,以后要是办不到,咱们一家在村里还怎么做人?”
“到时候人家戳着我们脊梁骨骂我们是骗子……”
顾建国越说越愁,一张脸都快拧成了苦瓜。
一路回到家,顾建国的嘴就没停过。
那张因为常年日晒而黝黑的脸上,布满了愁云,嘴里的唾沫星子都快说干了。
“你个死丫头,你是不是傻........
顾建国越说越气,越想越后怕,声音都忍不住拔高了。
这些话,一字不落地传进了刚从屋里出来的李秀芳耳朵里。
李秀芳一听,脸色也变了,快步走过来,一把拉住顾柔的胳膊。
“什么一天十块钱?柔啊,你爸说的是真的?”
顾柔还没来得及开口,顾建国就抢着把田埂上的事儿给秃噜了一遍,末了还气呼呼地补充:“你看看,你看看你这闺女,去城里一趟,钱赚一些了,吹牛的本事更是厉害。”
李秀芳听完,也是一个头两个大。
她瞪了顾柔一眼,语气里满是责备:“你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知道天高地厚,咱们家现在是好过了点,但也不能这么显摆啊!”
“以后在大家伙儿面前,可不能再这么说大话了,知道吗?不然人家在背后戳我们家脊梁骨!”
夫妻俩你一言我一语,跟唱双簧似的,对着顾柔就是一顿数落。
顾柔听得耳朵都快起茧子了。
她知道爹妈是担心她,怕她下不来台,怕她在村里被人笑话。
可这车轱辘话来回说,也实在是让人头疼。
她抬眼往院子外头瞅了瞅,见四下里静悄悄的,没什么人声,这才放下心来。
她懒得再解释,因为解释了他们也不会信。
行动,才是最好的证明。
顾柔不声不响地把手伸进了自己斜挎包的内兜里,实际上是从空间里取东西。
下一秒,她掏出个东西,直接塞到了还在喋喋不-休的顾建国手里。
“……”
顾建国的话戛然而止。
他低头一看,手心里躺着一个亮闪闪的东西,圆形的表盘,金属的表带,在屋檐下透进来的光里,泛着崭新的光泽。
是块手表!
顾建国整个人都愣住了,他眼睛没花吧?
他有点不敢相信地抬头看着闺女,“这……这是给我的?”
“是啊。”顾柔点点头,表情淡淡的,好像给的不是什么稀罕玩意儿,就是个普通的小玩意儿。
“我的乖乖!”
顾建国倒吸一口凉气,表情瞬间从震惊变成了狂喜。
那是一种压抑不住的,从心底里冒出来的激动!
他的第一个反应,不是把手表戴上,而是猛地转身,“砰”的一声,把自家院子的大门给死死地关上了,还插上了门栓。
做完这一切,他才宝贝似的把手表捧回手心,凑到眼前仔仔细-细地看。
“海鸥牌的!是海鸥牌的手表!”
他激动得声音都有些发颤。
天知道,他有多羡慕!
每次公社的人下来,看到那些干部们手腕上戴着块手表,时间一到就抬起手腕看一眼,那派头,那神气!他心里就跟猫抓似的。
他也想过,这辈子拼死拼活,也要攒钱买一块。
可那要一百多块钱,还要工业券,对他们这种土里刨食的农民来说,简直就是奢侈品。
没想到啊!
真没想到!
自己这辈子,竟然真的能戴上这海鸥牌的手表!
顾建国激动地把手表往自己手腕上比划,咧着嘴笑得合不拢嘴,脸上的褶子都堆在了一起。
可高兴过后,嘴上却又忍不住开始念叨:“你这孩子,也太败家了,这得花多少钱啊?有钱就好好存着,买这玩意儿干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