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要把段宏的项目……抢过来？”梅梓声音发飘。
“不是抢，”段回舟纠正，语气平淡得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是拿回来。”
“可他不是已经跟政府谈妥了？”
那可是投资额几十上百亿的大型商业地产项目，不是去菜市场买白菜。
“只是优先开发权，离正式签约还远。”段回舟走到石桌边，给自己倒了杯凉透的茶，“而且，他能给的条件，我能给得更好。”
他端起茶杯，没喝，指腹摩挲杯壁。
“段氏集团做商业地产，有现成的成熟团队。段宏呢？他那个所谓的开发团队，不过是临时拼凑的草台班子，仗着家里名头到处招摇撞骗。”
“只要我愿意，我有十种以上的方法，让当地政府重新考虑合作对象。”
段回舟说这些话时，那种属于商界顶尖掠食者的气场，终于不再掩饰。
梅梓看着他，心里冒出一个念头。
这，或许才是他真正的样子。
之前那些温和、收敛，不过是巨龙收起爪牙。
而现在，段宏的挑衅，让他睁开了眼睛。
“可是……你家里那边……”梅梓想到最关键的问题，“他们不是要冻结你的资金？”
这是她最担心的。
没有家族支持，他要怎么跟段宏斗？
段回舟闻言，沉默片刻。
他终于将那杯凉茶一饮而尽，像是压下去什么情绪。
“那些是段氏的资产，确实都来自家族信托基金。如果段家老爷子真要阻扰，是会有点麻烦。”他坦然承认。
梅梓扯紧衣角。
“但是，”段回舟话锋一转，将空茶杯重重放在石桌上，发出脆响，“段氏的资产会被冻结，可我手里有三张底牌。”
他抬起头。
“第一，我控股的海外基金，可以随时砸盘段氏建设的股价。”
“第二，我手里有段家老爷子当年违规操作的证据。那些见不得光的东西，足够让整个段氏集团陷入信任危机。”
“第三……”
段回舟停顿一下。
“我已经安排人24小时保护耿老先生一家。段宏想利用他，得先问过我。”
梅梓倒吸一口凉气。
她突然明白，为什么段家那些人这么忌惮他。
这个男人，从来不是什么温和的绵羊。
他是一头狼。
一头藏在羊群里的狼。
就在这时，他的手机响了。
段回舟看了眼来电显示，接起，直接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沉稳的男声：“段总，都准备好了。”
“段氏建设那边，有什么反应？”段回舟问。
“已经开始通过媒体放风，说您个人投资的几家公司财务状况堪忧，想做空我们的股价。”
梅梓心提到嗓子眼。
段回舟却轻笑一声，对着电话下令，声音不大，却字字如刀。
“那就按b计划走。通知我们在海外的基金，给华尔街那几家空头送点弹药，目标就是段氏建设。半小时后，我要看到他们的股价出现肉眼可见的波动。”
“明白。”
“另外，把我那份关于新能源产业的投资计划书，匿名发到段氏集团几位核心董事的邮箱。让他们看看，我手里的项目，跟段宏那个地产项目比，哪个对段氏的未来更有价值。”
“是。”
“还有，”段回舟语气更冷，“顺便通知媒体，把段宏这些年在海外的那些投资记录整理一下。赌场欠债、包养网红、挪用公款……让段家老爷子看看，他最疼爱的孙子，是怎么给段氏抹黑的。”
电话那头沉默两秒。
“……明白。”
电话挂断。
整个院子安静得可怕。
梅梓捏着手指，她感觉自己在听一个天方夜谭。
这就是他的反击？
段家老爷子还没真正动手，他已经开始直接敲山震虎，甚至要反过来撬动整个段氏集团的根基。
“段宏这种人，”段回舟突然开口，“跟当年害我父亲的那些人，一个德行。”
梅梓一愣。
段回舟没有继续解释，只是淡淡说：“在他们眼里，文化、艺术、传承、理想……所有不能立刻换成钱的东西，都是垃圾。”
“今天他能为了钱，碾碎一个木偶戏大师的家园。明天，他就能为了更大的利益，去碾碎更多东西。”
“这不是我和他的个人恩怨。”
“这是两种价值观的正面碰撞。是一场，我退无可退的战争。”
“如果我在这里让他赢了，那我过去所有的坚持，都将变得毫无意义。”
段回舟的话，像一块巨石，砸在梅梓心湖里。
同时，她也确定了。
他们是同一种人。
都相信这个世界上，有比钱更重要的东西。
梅梓站起身，走到段回舟面前，朝他伸出手。
“那么，段回舟，我们一起。”
段回舟看着她伸出的手，看着她那双没有丝毫动摇的眼睛，也伸出手，紧紧握住。
她的手很暖。
“一起。”
“等等，我有个想法。”梅梓突然开口。
段回舟看向她。
“耿老先生的木偶戏，能不能做成纪录片？我认识几个纪录片导演，如果能在段宏动手前，把耿老的故事传播出去……”
段回舟眼睛一亮。
“舆论战。”
“对，”梅梓握紧拳头，“让全国人民都知道，段宏要拆的，是一个国宝级艺术家的家。到那时，他就算有天大的本事，也得掂量掂量舆论的压力。”
段回舟沉思片刻，点头。
“好主意。你立刻联系导演，我来安排拍摄经费和宣发渠道。”
“另外，”他语速极快，“我会让公司的法务团队以最快速度飞来秦州，研究当地政策法规，把段宏那个项目从里到外扒个底朝天，找漏洞。”
“我们明天，再去一趟耿老先生那里。”
“还去找他？”梅梓不解，“我们现在的主要敌人，不是段宏吗？”
“不。”段回舟摇头，“耿老先生，才是我们这场战争最关键的。段宏想利用他给自己的项目镀金，我们就得保护他，让他心甘情愿成为我们的一面旗帜。”
“我们要让所有人看到，我们拾光者想做什么，和段宏那种只认钱的开发商，到底有什么不同。”
“口碑，就是我们的子弹。”
梅梓懂了。
这是商业战，更是舆论战。
而耿老三这位“宗师级”的民间艺术家，就是风暴的中心。
谁得到他，谁就赢得人心。
“好，我们明天就去告诉他一切。我相信，他会做出正确的选择。”梅梓重重点头。
就在这时，梅梓的手机突然尖锐地响了起来。
她拿起一看，是个陌生号码，归属地是秦州本地。
梅梓按下接听键，开了免提。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带着哭腔、无比惊慌的声音。
是耿老先生的孙子，耿小帅。
耿小帅哭腔：“梅总！我爷爷被一群人带走了！他们说……说是段氏集团请他去谈合作！
我爷爷临走前让我给你打电话，说……说如果他今晚12点前不回来，就让你们去段家老宅找他！”
电话里传来一阵嘈杂声，然后是耿小帅压低的声音：
“梅总，我爷爷走的时候，手里攥着一把刻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