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哒。”
办公室的门被推开，梅梓和陈东默一前一后地走了进来。
正凑在一起刷手机的乔静如和夏然立刻弹了起来，像两只等待投喂的雏鸟。
“怎么样怎么样？梅姐，那个段回舟找你们干嘛了？是不是看上我们东默的才华了？”
乔静如连珠炮似的发问，眼睛里闪着八卦的光。
梅梓没吭声，径直走到沙发边，把自己重重地摔了进去，
仰着头，用手背盖住了眼睛，一副筋疲力尽的样子。
陈东默跟在她身后，脸色发白，嘴唇动了动，
最终还是什么都没说，默默地在角落的单人椅上坐下，整个人缩成一团。
办公室里瞬间安静下来，空气像是凝固了。
乔静如和夏然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不安。
这气氛，不对劲。
“梅子……到底怎么了？”
乔静如小心翼翼地凑过去，放轻了声音。
梅梓拿下手臂，露出一双布满红血丝的眼睛，
她长长地呼出一口气，仿佛要吐出胸口所有的郁结。
“段回舟，要投资我们工作室。”
她的声音有些沙哑。
“投资？！”乔静如的音调瞬间拔高八度，“这是好事啊！多大的好事！他投多少？”
“他没说具体数字。”梅梓顿了顿，一字一句地往下说，
“他说，未来三年，工作室所有开销，上不封顶。”
“上……不封顶？”乔静如的嘴巴张成了“o”型，一时没能消化这个词的含义。
“他会给我们提供全产业链的顶级资源，最好的录音棚，最好的制作团队，最好的影视剧本……
以及，一个强大的法务部，保证以后没人敢再找我们的麻烦。”
梅梓每说一条，乔静如的眼睛就亮一分。
当听到最后一句时，乔静如的眼睛里简直能直接射出两个金灿灿的“￥”符号。
“我的妈呀！”她一把抓住梅梓的胳膊，激动得语无伦次，
“财神爷！这是活的财神爷下凡了啊！梅子！我们发了！
我们终于不用再挤在这个破地方，自己动手做桌子了！”
夏然也难掩震惊，但她更敏锐地捕捉到了梅梓话里隐藏的沉重。
“他……有什么条件吗？”她轻声问。
这一问，像一盆冷水，瞬间浇灭了乔静如的热情。
办公室再次陷入死寂。
梅梓的目光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最后缓缓开口：
“他要工作室百分之三十的股份。”
“百分之三十？”乔静如愣了一下，随即掰着手指头开始算，
“我们现在一穷二白，办公室是租的，连工资都快发不出来了，公司估值基本等于零。
用一个零蛋公司的三成股份，去换一个光明的未来……这笔账，怎么算都血赚啊！”
“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梅梓苦笑。
她坐直了身体，表情变得无比严肃。
“你们想过没有，一旦接受投资，我们就从一个独立团队，变成了一家需要对投资人负责的公司。
我们的每一个决定，都必须考虑投资人的利益。”
“如果有一天，段回舟为了财报好看，让陈东默去唱那种一天能录三首的抖音神曲，唱到吐为止，怎么办？”
她看向陈东默，后者脸色又白了几分。
“如果他为了赚钱，让夏然去接她不喜欢的烂俗网剧，甚至去给三无产品站台，怎么办？”
她又看向夏然，女孩下意识地攥紧了衣角。
梅梓的话像一把重锤，敲在每个人的心上，让亢奋的乔静如也彻底冷静了下来。
资本逐利，是刻在骨子里的天性。
段回舟今天可以因为欣赏而不计成本，谁能保证他明天不会为了利益而翻脸无情？
“那……那我们不答应？”乔静如的声音低了下去，没了底气。
“不答应？”梅梓自嘲地扯了扯嘴角，“下个月的房租和水电费，拿什么交？我们的工资，从哪儿来？靠我自己吗？”
“我们可以慢慢来，但市场等得起吗？也许还没等到东默和夏然出头的那天，工作室就先倒闭了。”
这是一个死局。
向左，是自由，但前方是万丈悬崖，随时可能粉身碎骨。
向右，是坦途，但脖子上套着一根金色的锁链，另一头握在别人手里。
“我……我听梅姐的。”
角落里，陈东默的声音不大，却异常清晰。
他抬起头，看着梅梓，“没有梅姐，我什么都不是。不管梅姐做什么决定，我都跟着。”
“我也是。”夏然立刻跟上，“梅姐，你去哪，我们就去哪。”
两道沉甸甸的信任，压在梅梓的肩膀上，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她知道，这个决定，关系到所有人的未来。
她看向最后一个人。
“胖妞，你呢？说实话。”
乔静如咬着下唇，脸上的表情无比纠结，天人交战了足足半分钟。
“梅子，我是个俗人。”她一开口，就坦白得彻底，“
我觉得，得先活下去。人死了，还谈什么狗屁理想？没钱没资源，咱们的才华一文不值。”
“至于你担心的那些事……”
乔静如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
“他开价，我们就不能还价了？他是资本家，又不是皇帝！生意是谈出来的，不是他一个人说了算的！”
“咱们可以在合同里跟他写得清清楚楚！他可以当财务投资人，拿分红，但公司的日常运营和创作内容，
他无权干涉！白纸黑字签下来，有律师公证，他一个大老板，总不能赖账吧？”
乔静如的话，像一道惊雷，在梅梓混乱的脑海里轰然炸响！
对啊！
谈判！
她怎么就忘了，她不是待宰的羔羊，她手里也握着筹码！
段回舟看中的，是陈东默，是夏然，是她这个能发掘他们的“伯乐”！
她从一开始，就被对方那恐怖的气场和诱人的条件给吓住了，
下意识就把自己放在了弱势的一方，只想着接受或者拒绝。
她完全有资格，和对方平起平坐地谈条件！
那股压在心头的沉重感瞬间被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股昂扬的斗志。
梅梓猛地从沙发上站了起来，眼里的疲惫和迷茫消失不见，重新燃起了灼人的光亮。
“胖妞，你说得对！”
看着她这副模样，办公室里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
那个无所不能的梅姐，回来了。
“哼，不就是跟资本家谈判嘛！”乔静如也来了劲，撸起袖子，拿起纸笔，
“姐妹们，开会！今天咱们就合计合计，怎么从那头大灰狼身上，薅下最厚的一层羊毛！”
梅梓走到办公室那块不大的白板前，拿起马克笔，拔掉笔帽。
笔尖在白板上，发出了“叩”的一声脆响。
“第一条，”她的声音冷静而强大，传遍了小小的办公室，“
钱，我们要。但这家公司，必须还是我们自己说了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