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脚步声渐渐远去,屋内只剩下太子粗重的喘息声。
萧宁用干净的布条仔细包扎好伤口,指尖不可避免地触碰到太子滚烫的皮肤。
她皱了皱眉,伸手探向太子的额头。
发烧了。她低声道,声音里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伤口可能已经感染。
海棠咬着嘴唇,眼中满是焦急:小姐,要不要我去请……
不行!
萧宁打断她:现在外面到处都是搜查的人。
她起身走到窗边,轻轻掀起一条缝。
远处隐约传来侍卫正在挨家挨户敲门盘查的声音。
太子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萧宁连忙回到床边。
太子的眼睛半睁着,目光涣散,嘴唇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就在此时,院门外突然传来重重的敲门声,一个粗犷的声音喝道:开门!奉旨搜查刺客!
萧宁的心跳骤然加速,此时海棠精致的小脸上浮上一层凝重之色。
去开门。
萧宁压低声音对海棠说,同时飞快地拉过锦被盖在太子身上,自己则坐在床边,装作正在绣花的样子。
海棠深吸一口气,强作镇定地走向院门。
此时小翠和秋香秋月等都被吵醒了。
萧宁听见门闩被拉开的声音,紧接着是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捏着绣花针的手指微微发颤,却仍保持着面上平静的表情。
这位大人深夜造访,不知有何贵干?
海棠的声音从院中传来。
少废话!有人看见刺客往这个方向逃了。为首的侍卫厉声道,所有人出来接受检查!”
“放肆,你可知这里住着未来的太子妃!除非太子殿下亲临,否则谁也休想迈入我家小姐闺房一步。”
海棠厉声呵斥,丝毫不惧怕对方的人多势众,甚至她气势如虹,远远盖过对方。大有一夫当关万夫莫开的豪迈。
“嘡啷”一声,对方为首的一条彪形大汉立即拔出自己的兵器,想要硬闯。
紧接着他身后的十几人同样拔出刀剑,气势汹汹地指着海棠。
海棠硬生生挡在侍卫面前,依然面不改色,威风凛凛道:“若非太子殿下亲临,即便告到御前也休想闯入我家小姐闺房。”
小翠等人被吓得忍不住颤抖,她们望向海棠的目光里不由得多了几分钦佩之色。
原以为海棠和他们一样,只不过是多了几招拳脚功夫的丫鬟。
看着主子对这个新来的格外重视,她们或多或少都有些不平。
特别是海棠平日里寡言少语,为人冷漠,一副看不起人的模样,十分不讨喜。
没想到关键时候她挺身而出,竟是个拿命护主的。
有一个大胆地举起大刀向海棠砍去,而海棠瞬间夺了他的刀,用刀背将那人拍出很远,直至狠狠地摔到地上。
于是接下来的画面是一帮手拿兵器的男人和一个赤手空拳的小女子各不相让地对峙着。
海棠身上散发的凌厉气势,让他们硬是不敢向前一步,否则好像等待他们的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萧宁专心地听着屋外的动静,她不动声色地将手伸向枕下,那里藏着一把锋利的匕首
这时院外突然传来急促的马蹄声和呼喊:东街发现刺客踪迹!
侍卫们闻言立即转身向外奔去。
海棠心下一松,她将门闩栓好,转头对盯着她看的小翠等人,不带感情地说:“今晚我守夜,速回房睡觉 。”
好似海棠是洪水猛兽,她说完,大伙就一哄而散了。
海棠回到房内,萧宁正拿着热毛巾为太子擦拭额头。
萧宁停下来回头对海棠道:“刚才多亏有你,否则就麻烦了,好在太子退烧了,应该无大碍,不用守夜,去休息吧。”
海棠离去。
萧宁呆呆地瞪着昏死过去的男人,那张清秀俊逸的脸,即便人事不省,脸色苍白,仍然看起来这般金尊玉贵,身份不凡。
萧宁脸上平静地没有浮现一丝涟漪,她突然将手中的毛巾狠狠扔到盆中,毛巾与水接触的瞬间激起些许浪花,溅到盆外。
萧宁瞥了一眼,继续将目光投射在人事不省的男人脸上。
心中暗想:除了海棠无人知他在自己这里,若此刻将他了结,神不知鬼不觉地抛尸荒野又有谁会怀疑到她头上?
此时她满腔的仇恨早已燃烧了她的理智,若非南越大军,她还是那个金尊玉贵的长乐公主。
她的双亲:一国之君与温婉贤后,不仅是她生命中的守护神,更是整个国家的精神支柱。
她的父皇威严的面容下藏着一颗仁政治国的心,同时也有一颗慈父之心,几个孩子他留在身边,选择自己亲自教养。
处理完朝事的闲暇之余,他会陪着孩子们练剑下棋,读书作画,品茶赏花。
而她的母后温良贤淑,选择将孩子散养,从不给他们任何压力,以至于他们都有属于自己的自在人生。
那样的过往,对于现在的她而言,成为了心中最温柔的伤痛。
而最宠她的大皇兄,身为芝兰玉树的太子,不仅才华出众,更拥有一颗悲天悯人的心。
他总是在她被世家贵女刁难时第一个出现,用他那温暖的笑容和宠妹的人设为她撑起一片天。
小子言,那个时常跟在她身后,奶声奶气地叫着“皇姑姑”的小团子,更是她生活中不可或缺的一部分。
每当她被困在宫里,没有理由外出心情低落时,小子言总会在她愁眉不展的脸上亲上两口,以他那稚嫩的方式逗她开心,让所有的烦恼烟消云散。
然而,美好的时光总是消失的猝不及防。
南越大军如同一场突如其来的风暴,无情地摧毁了一切的安逸。
她痛恨陆宴,痛恨每一个南越人!包括眼前这个完美无瑕的储君。
或许她可以杀了他!
未来继位的毫无疑问就是李景程那个人性泯灭的混蛋,到时外戚专权,皇帝昏庸,南越必会处于水深火热之中。
到时她亮出身份,逼迫陆宴自我了断。
她也算报仇雪恨了,即便到了阴曹地府,也能对死去的亲人有所交代。
想到此,萧宁毅然地拔下头上唯一的一根玉簪,她杏眸狠厉地盯着太子熟睡的俊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