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难怪太子会如此生气。
他的亲姐姐,在贵妃的挑拨下,不仅在他孤助无援时没有有伸出善意之手,反而落井下石,雪上加霜,帮着外人欺负自己弟弟。
这样的恩怨,谁又能轻易放下?
又怎会煞无介事去帮她。
今日大公主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咎由自取。
想必当年她选择的所谓乘龙快婿,必是贵妃精心策划的结果,为了斩断太子的助力之路,不惜毁了大公主的一生幸福。
而大公主肯定早已识清贵妃的真面目,追悔莫及。
但她又怎会有脸去求太子为她出头?
好在李景澈独自面对磨难,一步步成长起来,成为一个能独当一面,人人称颂的睿智储君。
若当初被贵妃表面的溺爱迷惑,或许今日的他也会成为一个沉迷酒色的废人。
然而,尽管李景澈心中充满了愤怒和失望,但那毕竟是亲姐姐,想必他此刻的内心也十分纠结和痛苦。这份掺杂着亲情与旧怨的交织,让他陷入了深深的矛盾之中。
萧宁见他沉默不语,她自己也不愿多生事端,但出于人情和道义,她都无法做到袖手旁观。
于是她悄悄凑近北枫耳边低语几句,北枫会意离去。
被围观的三人依旧如跳梁小丑般任人指点。
不多时,京兆府的差役便已赶到。
太子紧握的拳头缓缓松开,面上寒霜渐消,又恢复了往日那副温润如玉的贵公子模样。
宁儿,我们去用膳。
他语气平静,不动声色地牵起萧宁的手腕,领着她往二楼的雅间走去。
虽然身侧的男子眸间清明,面上无虞。
但萧宁就是能清晰地感受到他情绪的低落。
待小二退下后,太子突然开口:你是否觉得孤太过冷血无情?
萧宁轻轻摇头,目光温柔:“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每个人都有自己的身不由己和不得已而为之。”
太子眼中的感激之情一闪而过,他淡淡的语气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苦涩:
“她长我六岁,母亲离开后,被养在贵妃膝下。本应是我的姐姐,却对我充满敌意,视作仇敌。仅仅是她认为我抢走了李景程的太子之位,多么可笑的理由!太子之位是我借着外祖一家的尸山血海得来的,没得选!血案那年,她已七岁,又怎会不懂其中的亲疏远近。她能对李景程兄妹关怀备至,却对我这个亲弟弟视若无睹。”
“仍记得在未央宫的日子里,我每日都会眼巴巴地盼望她能来陪我一起玩耍。我总幻想着她会像关爱李景程那样,给我一星半点的关怀。然而,现实却总是残酷的。姑姑们也同样希望她能多多光临未央宫,可每次她的到来,只会带给我无尽的痛苦和折磨。她会毫不留情地将我骗出宫去,然后用绳索将我的手脚捆绑起来,放任李景程对我肆意打骂,拳打脚踢。”
“她仗着我对她的信任,将我骗到假山上,从后面将我推下去,甚至摔断了一条腿。她会借着游湖的名义,将三四岁的我扔在湖中的小岛上一日一夜。任凭父皇和姑姑们发疯一般地寻我。一次又一次帮着外人欺我,辱我,甚至在父皇发现我身上的伤痕后,还会颠倒黑白,说我是自己摔得,和他们没有任何关系。她会笑着问我为何还不去死?会风轻云淡地诅咒我死?诅咒母亲不得好死。我从未见过像她那般愚蠢的人,像个傻子一样被贵妃耍的团团转而不自知。”
“在皇祖母的寿宴上,她与盛运二人被贵妃下药,当众做出有辱皇室之事,被父皇撵出宫去。是未央宫的姑姑们将母亲大部分的嫁妆都转与了她。后来她选择盛运做驸马,我百般劝阻,一再将自己查到的证据摆在她面前。她骂我狼心狗肺,见不得她幸福。情急之下她割袍断义,宣称与我再无关系,甚至不惜用簪子将我刺伤,阻止我参加她的婚礼。”
“她今日所承受的一切,都是她自作自受,远不及她当初对我的伤害。宁儿,你说这样的姐姐,孤还要吗?还要帮吗?”
李景澈眼眶泛红,满脸哀伤地望向萧宁。
萧宁未曾料到竟是这般不可思议的缘故,太子幼时不仅要面对贵妃的种种算计,还要承受来自亲姐姐的欺凌。
她心疼地握紧太子的手,温和地安慰道:“殿下,一切都过去了,你现在有我,有东宫。涉及到皇家公主,京兆府会秉公办案的,未来如何,掌握在她自己手中。”
随着对李景澈的了解越来越深,萧宁对他的同情与心疼也愈发强烈。
她不禁想起了子言,若是他还活着,没有亲人的庇护,是否也会像李景澈一样,吃很多很多的苦,苦到竟不知甜的滋味。
几人从醉香楼出来,萧宁独自回了东宫,太子需要去长庆帝那里解决清芳姑姑出宫的事。
小翠几人用了半天的功夫也没有把所有的嫁妆理顺,萧宁看着热的满头大汗的小姑娘,吩咐她们停下来去吃从醉香楼带回来的酱肘子和东坡肉。
昨日萧宁盖着盖头,什么也看不到。
现在她才看清自己住的院子名曰长乐殿,听说是东宫最大最豪华的一个院子。
院子里亭台楼榭,曲径回廊,假山奇石,一派园林景致,美极了。
树下廊间的红灯笼在风中飞舞,门窗上的大红喜字格外引人注目。
萧宁满意地点点头,李景澈穷是穷了点,但好在自己不仅有银子,还有挣钱的能力,养活整个东宫不在话下。
太子进来的时候,小翠正招呼人将所有的嫁妆搬入长乐殿的私库,他毫无波澜地看了一眼,脸上并无变化。
跟在太子身后的除了北枫外,还有两个侍卫打扮的年轻人。
北枫三人向萧宁见过礼。
太子介绍到:“北枫就不说了,北星是东宫的总管,库房由他在管理,现在宁儿你嫁进来,若是不嫌弃东宫穷,不如将对牌交由你来掌管。”
萧宁扫了一眼北星,他手中抱着一摞账本,人长得唇红齿白,眉目清秀,看起来很是舒服。
“既然如此,我来试试。”
萧宁刚刚应下,北星就迫不及待地将手中的账本和对牌放在萧宁面前的桌子上。
仿佛它们是甩不掉的烫手山芋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