潭水没过胸口时，刺骨的凉意顺着衣领往骨子里钻，少年下意识把裹着湿泥的布包往怀里又紧了紧，生怕泥水蹭掉，更怕潭水渗进去。村长走在前面，一手探着水下的石缝，一手回头拉着少年的手腕，声音被潭水滤得发闷：“憋住气，往下潜的时候跟着我，别抬头，石缝就在正前方三尺，记住，别碰那些带刺的水草！”
少年点头，深吸一口气，跟着村长猛地往下沉。潭水瞬间漫过口鼻，视野里一片浑浊，只有微弱的天光透过水面，映出前方一团模糊的黑影——那就是石缝。水下的阻力比想象中大，少年的腿被水草缠了一下，他不敢挣扎，只能顺着村长的力道，轻轻拨开水草，指尖却还是被草尖划了一下，疼得他差点泄了气。
好在村长很快就摸到了石缝，他先把少年推了进去，自己再弯腰钻进来，两人刚站稳，就立刻捂住口鼻，慢慢吐掉肺里残留的浊气。山洞不大，却意外干燥，角落里堆着些干枯的水草，头顶的石缝透进一丝微光，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脸。少年抹了把脸上的水，小声问：“村长，外面……他们会不会找到这儿？”
村长蹲下身，摸了摸洞口的水草，又把几块松动的石头往洞口挪了挪，才低声道：“放心，这石缝藏在水底下，洞口又被水草盖着，他们就算扔石头探水，也未必能发现。就是苏玄前辈那边，怕是要吃亏。”这话一出，少年怀里的布包仿佛沉了几分，他攥着布包的手指泛白，耳边仿佛又响起了苏玄之前的闷哼声。
两人刚歇了片刻，就听到洞外传来“扑通、扑通”的水声，伴着弟子的吆喝：“小队长说了，那老的和小的肯定藏在水潭里，都给我仔细摸！尤其是那些石缝，别放过！”紧接着，就有手探到了洞口的水草外，指尖离石头只有一寸远，少年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嗓子眼，紧紧咬住嘴唇，连呼吸都放轻了。
村长眼神一凝，慢慢伸手，从怀里摸出之前剩下的干草——刚才潜水时他特意裹在怀里，没湿透。他把干草揉成一团，趁那弟子的手缩回去的间隙，悄悄从石缝里递出去，扔到了不远处的水草丛里。“那边有东西！”果然，那弟子立刻喊了一声，水声朝着干草的方向去了，洞口的威胁暂时解除。
而溪上游的树林里，苏玄正靠在一棵断树上喘着气，左臂的衣袖被长刀划开一道大口子，鲜血渗出来，很快就被冷风冻成了暗红的冰碴。他手里的凝霜剑，玄阴力已经淡得几乎看不见，刚才为了引开追兵，他故意往树林深处跑，却还是被小队长追得紧，衣角又挨了一刀，若不是躲得快，胳膊早就废了。
“苏玄，别跑了！”小队长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带着几分不耐烦，“你玄阴力都快耗干了，还撑什么？分两队的人已经回去搜水潭了，那聚灵玉迟早是我们的，你再顽抗，也只是多受点罪！”
苏玄咬着牙，从怀里又摸出一颗黑色药丸——这是他最后一颗补气息的药了。嚼碎咽下，一股微弱的暖意顺着喉咙往下滑，勉强撑着他站直身体。他知道小队长没说假话，分兵回去搜水潭，村长和少年就危险了，必须把追兵引得更远，让他们彻底没时间回头。
“想要聚灵玉？”苏玄故意提高声音，转身往树林更深处跑，脚下故意踩断枯枝，留下痕迹，“跟我来啊！藏在一个你们绝对想不到的地方，有本事就追上！”说着，他指尖凝起最后一缕玄阴力，对着身边的灌木丛弹了过去——玄阴力落在枝叶上，瞬间结了一层薄冰，冷风一吹，“咔嚓”一声脆响，刚好引着追兵往这边来。
小队长冷笑一声，挥了挥手：“都跟上！别让他跑了！只要抓住他，还怕找不到那两个藏货的？”十几个弟子立刻跟着往前追，脚步声和呼喊声渐渐远去，只有苏玄的身影，在树林里越跑越远，左臂的血痕，在枯枝败叶间，留下点点暗红。
水潭底的山洞里，少年终于听到外面的脚步声彻底消失了，他松了口气，却还是不敢放松：“村长，前辈他……能甩掉他们吗？”村长看着洞口透进来的微光，轻轻拍了拍少年的肩膀，语气比刚才沉稳了些：“苏玄前辈有分寸，他肯定会想办法回来的。咱们现在要做的，就是守好聚灵玉，等他。”
少年点点头，把布包放在干燥的水草上，又用几块石头围了起来，仿佛这样就能更安全些。洞外的潭水静静流淌，偶尔有鱼游过，撞在洞口的石头上，发出轻微的声响。可两人都知道，这安静只是暂时的，只要焚天谷的人没走，只要副谷主还没出现，他们就不算真正安全，只能在这潭底的山洞里，静静等待苏玄的归来，也等待着下一场未知的凶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