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兰容蹲坐在铁丘坟前,学着上辈子大人的模样絮絮叨叨,时不时抽泣两声。不一会儿腿就有些麻了,她便直接趴伏在坟丘之上,心想着:自家老祖,肯定不会计较。接着继续念叨着她的想法,半点不见害怕。
只是她精神紧绷了许久,多日来又是日夜兼程。一开始有着目标支撑着,看着还算好,现如今大哭一场体力耗尽,本就疲乏的她不觉一阵昏迷,趴在坟上睡着了。
再说守着角门的两个老兵,睡了一阵,敞开的窗户冷风一吹,醒转了过来。随风而来的隐隐哭声,在这昏暗的夜里,吓得人一个激灵,出了一身的冷汗,也把酒气散了个干净。
两个老兵,一高一矬、一瘦一胖,彼此对视了一眼,才敢肯定不是那冤魂上门。侧耳细听了一会儿,才晓得竟是真有人跑来忠孝王府哭坟。
胖子的圆盘脸登时泛起了红光:“嘿,听见了吗?这是那犯官之后上门了,抓到就是赏钱!”
瘦子却一把拦住他说:“想要钱,也要有命花,有道是来者不善,善者不来。敢来这儿上坟的,咱哥俩怎么会是对手?”
胖子求财心切,若不是为了钱,谁来这亏心地方守着,连忙问道:“那怎么办呐?”
瘦子同样是个贪财的,他没长肉,多半是心眼多害的,听到胖子的问话,想了想说:“咱这么办,你快去黄府报信,我就在暗处盯着,等到人马到齐,来一个瓮中捉鳖,稳稳的把人拿下,好处自然少不了咱俩!”
胖子兴奋的一拍瘦子的细腰:“好主意,就这么办!”
两人悄没声的分道走,胖子一出府门,连跑带窜的就奔着黄府而去;那瘦子则闪身躲进阴影中,向着正院方向慢慢行进,因为知道坟茔那里没什么草木,只能远远的躲在外院的残垣断壁后,死死的盯着院中的动静。
单等官兵到齐,好一起捉拿犯官之后。
就在这时,街面上传来铜锣开道的声音,大街上整齐的走来一队人马,后面跟着一乘八抬大轿,轿中端坐的,正是龙图阁大学士包拯包相爷。包相爷日夜审案公务繁忙,因此才会在如此晚间的时候,打轿回府,路过此地。
开路的士兵,见有人在轿子前乱晃,不远处的贺兰王府里灯影幢幢,似有人影鬼祟,当即将两人抓获,押到包相爷面前。
相爷问道:“你是何人,如此慌张,要去哪里?快快从实说来!”
先被捉住的正是那个胖子,那兵丁连连叩首,“回相爷,小人乃是守坟的兵丁,今日听见有人来上坟,正准备招呼人来捉拿。”
接下来也被捉住的瘦子,跟着跪地说道:“”是是是,小人也是守坟的兵丁,正在暗中盯守,等着人来,因为久等不到,有些心焦,才出来张望。
包龙图心中暗想:若真是有人上坟,必是贺兰王爷的后人,不能不管。可叹当日我外出放粮,回到京城,案子已经画押,误判也成定局,贺兰一家已无法施救。眼下若有后人留存,我必要保下来。
老相爷不作违法之事,只将守坟的两个兵丁带到一旁站好,不得乱动。嘴上说着要验证两人身份,另一边,命令王朝马汉,带着士兵,去到贺兰王府将上坟的人带来。
王朝、马汉会意领命,因着要“点上兵丁”,动静“大了”几分,那几个开道敲锣的士兵,手上“没轻没重”的,叮当一阵乱响,才收拾好武器,一起进了王府。
贺兰容虽然睡在了铁丘坟上,但是睡得并不踏实,之前开道的铜锣声,就已将她惊醒,后面传来纷乱的声音,让小孩又多了几分警惕。再加上好像是府门外不远处传来的“哐啷”一阵乱响,小姑娘登时明白,外面有人来了。
向外冲是不可能的,贺兰容有自知之明,她这小身板,可敌不过外面闹出这么大动静的人。如今,也只能看看王府里有没有什么能够躲藏的地方。
用手上的烧火棍,把地上已经烧完的香灰扒拉散。贺兰容把烧火棍丢在断井当中,本想跳到井底,后来一想,自己不能确定井底是否是平整的枯井,就算是枯井,被人发现也是个瓮中鳖、井底蛙。打消了这个主意。
就在这时,一个白惨惨的面容从银安殿后的残垣冒出,还对着慌乱无路的贺兰容招手。
饶是贺兰容胆大到一个人上坟,还敢在坟上睡觉,也被此情景吓出了一身白毛汗。
那白面“鬼”的眼睛,好像还泛着一紫一黑的光,眼见这贺兰容停步不前,焦急的跺了跺脚,翻身趴到矮墙上,小声呼喊:“你快过来呀!”
听见人声,贺兰容心跳才稳了稳,是人,是人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