史蒂夫捂着被菜单拍过的后脑勺，那阵钝痛非但没让他清醒，反而像某种怪异的仪式，将那个疯狂的事实，更深地烙进了他的灵魂里。
她是真的。
不是一段代码，不是一个虚构的头像，不是他深夜里无处安放的荷尔蒙臆想出的幻影。
她是一个活生生的、会呼吸的、有着狡黠笑意的女孩。
她来找他了。
这个认知，像最烈的酒，冲刷着他的每一根神经，让他整个人都处于一种眩晕的、不真实的狂喜之中。他感觉自己像是踩在棉花上，周围的一切都变得模糊而遥远，只有那个即将消失在人群中的背影，是他世界里唯一的焦点。
“哈灵顿，你再用那种痴呆的眼神看下去，我们就要被当成变态抓起来了。”罗宾的声音从旁边传来，带着她一贯的、毫无同情心的刻薄，“口水擦擦，你的国王尊严掉地上了。”
史蒂夫完全没听见。
他的全部心神，都系在了那个身影上。他看着她和朋友们汇合，看着她和威尔并肩而行，一种熟悉的、即将失去的恐慌感再次攫住了他的心脏。
别走。
别再像上次一样消失。
他向前踏出半步，身体的本能驱使着他想追上去，想抓住她，想确认这一切不是梦。
就在这时。
仿佛是感应到了他那近乎绝望的凝视，走在人群中的靡思，忽然，毫无征兆地，停下了脚步。
她转过身，隔着熙熙攘攘的人流，目光精准地，再一次落在了他的脸上。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被按下了暂停键。
商场嘈杂的背景音瞬间褪去，史蒂夫的耳中只剩下自己擂鼓般的心跳。
他看到她笑了。
那不是之前那种带着玩味的、狡黠的笑。而是一种更明亮的、带着一丝安抚意味的、如同加州阳光般灿烂的笑容。
然后，在史蒂夫那几乎要停止呼吸的注视下，她缓缓抬起了手。
她的手很漂亮，手指纤长，手腕纤细。她将手举到耳边，拇指和小指伸出，其余三指蜷起，做出了一个……全世界通用的，“打电话”的手势。
……砰。
史蒂夫感觉自己的心脏，被一颗裹着蜜糖的子弹，温柔地击中了。
紧接着，她对着他，俏皮地，轻轻地，眨了一下眼睛。
那一下，像是一只蝴蝶，轻盈地扇动翅膀，却在他的世界里，掀起了一场十二级的、甜蜜的飓风。
做完这一切，她便转过身，再也没有回头，彻底汇入了涌动的人潮之中，消失不见。
史蒂夫还维持着那个僵硬的姿势，一动不动。
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那份被雷劈中的震惊，那份失魂落魄的混乱，那份即将失去的恐慌……在刚才那短短几秒钟内，被彻底一扫而空。取而代之的，是一种……缓慢的、不受控制的、傻到极致的笑容。
那笑容，从他微微上扬的唇角开始，一点点地，蔓延开来，爬上他的脸颊，点亮他的眼睛，直到他整个人，都沉浸在一种无可救药的、痴呆的、纯粹的幸福感之中。
他像个得到了全世界最心爱玩具的孩子，像个在沙漠里跋涉了几个世纪终于看到绿洲的旅人，像个……无可救药的傻子。
“完了。”
罗宾的声音，像是在为某个可怜的灵魂宣读悼词。她看着史蒂夫那副蠢样，用一种混合着嫌弃、同情和彻底绝望的眼神，摇了摇头。
她伸出手，用力地，把史蒂夫那已经咧到耳根的嘴，往中间合了合。
“国王陛下。”
史蒂夫茫然地“啊？”了一声，眼神依旧是涣散的。
罗宾深吸一口气，然后用一种宣布世界末日般的、沉痛的语气，对他说道：
“你的王国……亡了。”
———————小小番外———————
国王的待机画面
~ Scoops Ahoy 打烊后 ~
罗宾：“哈灵顿，你能别再盯着那部电话了吗？它不会因为你的视线而怀孕，也不会突然响起来。”
史蒂夫：（紧紧抱着电话听筒，脸上是梦幻般的傻笑）“嘘……别吓着它。万一她正好要打过来呢？”
罗宾：“……我提醒你一下，现在是凌晨一点，而且我们店里的电话是内线，根本打不进来！”
史蒂夫：（一脸凝重地捂住听筒）“万一呢？爱情能创造奇迹。”
罗宾：（翻了个巨大的白眼，拿起拖把）“行，你继续创造奇迹，我先去拖地了。哦对了，如果你今晚打算和那部电话共度良宵，记得做好安全措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