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波温柔地舔舐着池壁,他那句带着命令口吻的邀约,还悬浮在湿热的空气里,未曾散去。靡思的手指搭在光洁的瓷砖边缘,水珠顺着她的指尖滴落,在平静的水面砸开一圈圈小小的涟漪。她看着他,那双桃花眼里没有顺从,也没有畏惧,只有一种清澈的、近乎坦然的平静。
“我拒绝。”
她的声音很轻,却像一颗投入深潭的石子,瞬间打破了两人之间那种微妙的平衡。
“一包烟而已,一会赔你一条新的。”她补充道,语气随意得像是在谈论天气,“才不要你还管我。”
这句话的潜台词清晰而锐利——他们的交易已经结束,他无权对她的行为指手画脚。说完,她手臂微微用力,便准备从水中撑起身体,彻底离开这片由他主宰的领地。
然而,就在她身体上浮的瞬间,一股蛮横却并不粗暴的力量从身后袭来,再次扣住了她的手腕。她甚至来不及反应,整个人就被一股无法抗拒的力道向后猛地一扯,重新跌回了水中。水花哗啦一声炸开,呛人的池水涌入鼻腔,让她忍不住咳嗽起来。下一秒,她便再次落入那个坚硬滚烫的、熟悉的怀抱。
这一次,他的手臂不再只是环绕,而是带着更强的占有意味,从身后将她整个人捞了起来,紧紧地锁在怀里。她的后背被迫严丝合缝地贴着他起伏的胸膛,双脚在水中徒劳地划动,完全失去了着力点。他像一头捕获了猎物的海兽,用身体将她完全困住,不留一丝逃脱的缝隙。
“嗯?干嘛,”靡思侧过头,湿漉漉的长发贴在脸颊和颈侧,几缕发丝甚至黏在了他的锁骨上。她抬起眼帘,看着他近在咫尺的、轮廓分明的下颌线,“不想要烟的话,我赔你点别的好了。”
她的声音带着一丝被水浸润后的沙哑,尾音微微上扬,像羽毛轻轻搔过耳廓。那句话像一句咒语,让他环在她腰间的手臂瞬间收得更紧。比利低下头,冰蓝色的眼睛里翻涌着晦暗不明的光。他能闻到她发间散发出的、被氯水冲淡的洗发水清香,混合着她皮肤本身温热的、独一无二的气息,像一张无形的网,将他的理智层层包裹。
他没有立刻回答。
他只是用那双燃烧着火焰的眼睛,一寸寸地审视着她。从她带笑的眼眸,到小巧的鼻尖,再到那颗眼尾的泪痣,最后,落在那两片因水汽而显得愈发饱满红润的唇瓣上。他的沉默本身,就是一种极具压迫感的回答。周围的空气仿佛都凝固了,只剩下两人交错的呼吸声和水波轻微的晃动声。
这女孩……是疯子,还是真的有恃无恐?
这个念头在他脑海中一闪而过。在霍金斯,所有人都学会了看他的脸色行事,学会了顺从和畏惧。而她,却像一个闯入棋局的意外棋子,不仅无视规则,甚至还想反过来操纵棋手。这种感觉,陌生、危险,却又带着致命的吸引力。
他缓缓抬起另一只手,湿热的指腹带着粗糙的薄茧,轻轻地、带着一种近乎亵渎的缓慢,抚上了她的脸颊。他的动作很轻,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力道,迫使她完全转向自己。
“赔点别的?”
他终于开口,声音低沉得像大提琴的拨弦,每一个音节都磨过她的耳膜。
“比如?”
他的拇指指腹,若有若无地摩挲着她唇角小小的酒窝,感受着那块软肉细腻的触感。那双眼睛里,征服欲和玩味交织成一片深不见底的漩涡。
“你的时间?”他顿了顿,嘴角的弧度加深,带上了一丝邪气的、了然的笑意,“还是……你本人?”
他的话语像一枚投入湖心的炸弹,将那层暧昧的薄纱彻底撕碎,露出了最原始、最赤裸的欲望。他根本不在乎那包烟,也不在乎什么赔偿。他要的,从一开始,就是她这个人。他享受这种将猎物逼至绝境,欣赏她在他面前或惊慌、或顺从、或继续挣扎的模样。
靡思眼中的笑意有那么一瞬间的凝固,但很快,又重新漾开。她没有回答,只是抬起手,用指尖不轻不重地按住了他停留在自己唇边的手指,阻止了它进一步的放肆。
两人在水中对峙着,一个用绝对的力量禁锢,一个用无声的动作反抗。他们的身体紧密相贴,能清晰地感受到彼此的心跳,在同一个狭小的空间里,以不同的频率剧烈地共振着。
“我明天要去一个试音。”她终于开口,答非所问,声音依旧平静,“腐蚀棺木乐队,你听说过吗?”
比利眯起了眼睛。艾迪·曼森那个怪胎的乐队。
“所以?”
“所以,”靡思的笑容加深,露出了那对可爱的小虎牙,“如果你想拿到你的‘赔偿’,明天就得来接我。而且,得等我试音结束。”
她将他的问题,他的掌控,巧妙地转化成了一个由她设定时间和地点的邀约。她没有答应,也没有拒绝,而是抛出了一个新的、需要他付出等待作为代价的筹码。
这场游戏的规则,再一次被改写了。
比利看着她,看了很久。泳池昏黄的灯光在她湿漉漉的眼眸里跳跃,像两簇永不熄灭的星火。最终,他低低地笑了起来,那笑声在空旷的泳池里回荡,带着一丝被取悦的沙哑。
他松开了禁锢着她的手臂,也松开了她的手腕。
“成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