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风卷着雪粒扑向雁门关帅帐,周深指尖划过沙盘上黑风谷的微缩模型,那里已插满代表粮仓的黍米粒。
三日来第七次军议,将领们仍在争论主攻方向,却见周深突然将朱砂笔掷入笔洗:“不必再争,今夜子时,火烧黑风谷。”
满帐哗然。老将军王贲花白的眉毛拧成死结:“殿下,黑风谷距此两百余里,我军若深入敌后...”
话音未落,帐帘被狂风掀起,裹着冰霜的货郎径直走到沙盘前,解下覆满雪花的皮帽——青丝散落,竟是何粥粥。
“谷内粮垛七百二十处,守将秃鲁花每日酉时必饮马奶酒至酣醉。”她指尖点向谷底热泉眼,“此处地脉温热,积雪昼融夜冻,已形成冰壳。”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块黢黑的石块,“昨夜运出的北狄灶炭,掺了三分硫磺。”
十五日前,漠北商道出现一队特殊的驼队。
首领阿隼额间点着朱砂痣,正为何粥粥新发展的暗桩。
他们在黑风谷外遭遇狄兵盘查时,主动掀开盐袋任其查验:“军爷,这雪天赶路不易,给兄弟们留些茶砖取暖?”
狄兵抓走半袋盐,却未发现袋底细如发丝的标记——那是用狼尿浸泡的麻线,犬类嗅到会狂躁不安。
真正的杀招藏在运煤车队里。
何粥粥重金买通的狄人矿工,将装满磷粉的羊肠藏在煤块中。
当这些“特制煤”送入火头军灶膛,夜巡士兵常见炊烟泛绿光,还道是山神显灵。
子时整,周深站在鹰嘴崖举起望远镜。
谷中突然爆出冲天火光——并非约定的火矢信号,而是整片粮垛自燃!原来何粥粥早算准时机:酉时泼洒的火油,恰在子时被地热蒸腾到燃点。
更妙的是,爆裂的煤块引燃热泉上方的冰壳,蒸汽裹着火雨倾泻而下。
秃鲁花醉梦中被亲卫拖出金帐,只见整个山谷已成熔炉。
他慌忙召集亲兵冲向谷口,却踩中商队前日“遗落”的盐袋——内藏的铁蒺藜扎穿马蹄。
这纨绔至死不知,真正葬送他的并非火攻,而是何粥粥半月前赠他的那坛“西域佳酿”:酒中密药让他连日昏沉,连巡防时辰都记错。
捷报传回时,周深正在查验新制的地雷。
信使禀报说缴获粮草足够边军过冬,周深却问:“商队折了几人?”
得知仅三人轻伤,他方展眉轻笑:“告诉何姑娘,下次用葡萄酒代马奶酒下药,狄人更易入口。”
暮色中,一骑绝尘而来。
何粥粥抛来卷染血的羊皮:“秃鲁花副将的投降书,换你营中伤兵三日肉羹。”
她转身离去时,周深瞥见她后颈新添的烙伤——正是北狄审讯细作的狼头印。
是夜,周深修改了作战图。
黑风谷大火的余烬里,新的情报网络已随商路延伸至漠北王庭。
而何粥粥留下的羊皮卷背面,墨迹勾勒出更惊人的秘密:北狄可汗的病榻前,正有人用同样的商队暗语传递药方。
风愈烈,周深摩挲着羊皮卷上的暗语,知道下一局棋已经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