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五的夜晚,江风带着初秋的凉意。何粥粥和周浅并肩走在滨江步道上,远处城市的灯火在江面上碎成万千光点。
“小时候,我常一个人在这里散步。”周浅突然开口,声音平静得像在说别人的事。
何粥粥放慢脚步,静静聆听。
“七岁那年,父亲去世后,母亲把我送到寄宿学校。”周浅的目光投向江面,“其他孩子的家长周末都会来接,只有我留在空荡荡的宿舍里。”
何粥粥的心揪紧了。她想象着一个小男孩独自面对空床铺的画面。
“管理员阿姨心善,周末会偷偷放我出来。”周浅的嘴角有丝苦笑,“我就沿着这条江一直走,走到天黑再回去。”
“你母亲她...”何粥粥轻声问。
“她生病了,需要静养。”周浅的语气听不出情绪,“后来她也走了,就在我毕业那天。”
何粥粥想起周浅办公室那张梧桐树下的照片。原来那个孤独少年的背影里,藏着这样的故事。
“所以你不喜欢过生日?”她突然明白过来。
周浅微微点头:“生日是提醒我,我又独自度过了一年的日子。”
这句话让何粥粥鼻尖发酸。她想起自己小时候,虽然父母早逝,但奶奶给了她双倍的爱。而周浅,似乎从未体验过这种温暖。
“后来呢?”她轻声问。
“后来祖父接我回家,开始培养我接班。”周浅的声音冷了下来,“他说周家的人不需要感情,只需要强大。”
何粥粥突然理解了他为什么总是冷漠示人。这不是天性,而是从小被训练出的保护色。
“你知道吗,”周浅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她,“第一次见到你时,我想起母亲养在窗台上的茉莉花。”
何粥粥怔住。
“那么脆弱,却又那么顽强。”周浅的目光温柔而悲伤,“在没有人注意的角落,静静开放。”
这句话让何粥粥眼眶发热。她从未想过,在周浅眼中她是这样的存在。
“周浅,”她鼓起勇气,轻轻握住他的手,“你现在不是一个人了。”
周浅的身体明显僵住。月光下,何粥粥能看到他眼中闪过的震惊和挣扎。他本能地想抽回手,却又停住。
最终,他慢慢放松下来,手指轻轻回握住她。这个微小的回应,让何粥粥的心跳加速。
“何粥粥,”他低声说,“和我走太近可能会受伤。”
“为什么?”她追问,“因为你说的那个‘期限’?还是因为你害怕像你父亲那样...”
周浅猛地看向她:“你知道了什么?”
“我什么都不知道。”何粥粥诚实地说,“但我知道,你一直在保护我。而我也想保护你。”
江风拂过,吹乱她的长发。周浅抬手想帮她整理,却在半空停住。
“有些事,知道得越少越安全。”他最终只是收回手,“走吧,起风了。”
回程的路上,两人沉默不语,但手依然牵着。这份温暖从指尖传递到心脏,让周浅冰封多年的心湖泛起涟漪。
送到巷口时,周浅轻轻松开手:“就到这里吧。”
何粥粥看着他眼中的挣扎,突然上前一步,轻轻抱住他。这个拥抱很轻,像是一片羽毛落下。
“周浅,”她在耳边轻声说,“脆弱不可耻,需要人陪也不丢脸。”
周浅僵在原地,双手垂在身侧。他能闻到她发间淡淡的茉莉香,能感觉到她温暖的体温。这种久违的亲密让他既渴望又恐惧。
最终,他抬起手,极轻地拍了拍她的背:“回去吧。”
看着何粥粥走进巷子的背影,周浅在原地站了很久。他摊开手掌,上面还残留着她的温度。这种温暖太过美好,美好到让他害怕失去。
手机震动,是家族发来的警告:“月圆之夜临近,注意控制。”
周浅关掉手机,抬头望向夜空。月亮已经渐圆,体内的躁动开始苏醒。但这一次,想着何粥粥刚才的拥抱,他感到前所未有的平静。
也许,真正的强大不是孤独地承受一切,而是学会接受温暖。这个认知既让他恐惧,又给他希望。
而回到家的何粥粥,站在窗前望着巷口那个久久未离去的身影,心中充满柔软的决心。
无论周浅背负着什么,她都要陪他走下去。因为当他终于愿意展露脆弱时,她看到了最真实的他——一个需要被爱,也值得被爱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