地狱式排练进入第二周,疲惫已经不再是身体的感觉,而是一种渗透到骨髓里的常态。每个人的眼下都挂着浓重的黑眼圈,嘴唇因缺水而干裂,说话的声音都带着砂纸摩擦般的沙哑。
进步是有的。舞蹈动作渐渐有了雏形,戏腔部分也勉强能听出些韵味。但越是接近成型,对细节的要求就越是严苛,那“差一点”的差距,也就越是刺眼。
矛盾,在一声清脆的拍板声中,再次被点燃。
“停!”
周浅的声音冰冷刺骨,打破了排练室里沉重的喘息声。他几步走到刚做完一组复杂转身动作、正弯腰喘息的周星星面前,眼神锐利得像手术刀。
“左肩,下沉了大概两度。右脚尖外撇的角度,比标准多了五度。还有,刚才那个眼神,应该是看向斜上方45度,你看了哪里?地板吗?”周浅的语气没有任何起伏,却字字诛心,“一个细微的差错,在刀群舞里就是灾难。你的不精准,会像多米诺骨牌一样,拉垮整个队伍的视觉效果。你到底有没有把肌肉记忆刻进脑子里?”
连续的高压和极致的追求,让周浅的耐心消耗殆尽,他的批评不再带有建设性,只剩下赤裸裸的指责。
周星星的身体猛地一颤,像是被无形的鞭子抽打。他抬起头,脸上汗水混着泪水,嘴唇哆嗦着,想辩解,却发不出声音。那种“无论如何努力都达不到要求”的绝望感,瞬间淹没了他。
“我……我真的……”他哽咽着,后面的话被呜咽吞没,“我就是不行……我老是错……我拖累大家了……”最后几个字轻得像叹息,却带着万钧的重量,砸在每个人心上。
“浅哥!你少说两句!”周可可看不下去了,冲过来挡在周星星前面,脸上也没了往日的嬉笑,只剩下焦躁,“星星已经够努力了!你没看他每天练到最晚吗?一点点误差而已,又不是正式演出!”
“误差?”周浅冷笑一声,目光扫过周可可,又看向一旁沉默的周深和卡布,“在《王牌舞台》上,没有误差,只有成功和失败。一点点不齐,在高清镜头下就是无法挽回的瑕疵!我们现在容忍他,就是害了整个卡布叻!”
“那你也不能这么说话啊!”周可可梗着脖子,“我们是一个团队!要互相帮助!”
“帮助?如果他连最基本的动作标准都达不到,怎么帮助?用爱发电吗?”周浅的话像冰锥,刺得人生疼。
排练室里的气氛降到了冰点。周星星的啜泣声,周可可粗重的喘息声,周浅冰冷的质问声,交织在一起。卡布眉头紧锁,上前想安抚周星星,却被周星星猛地甩开。
“别管我!我就是没用!我就是累赘!”周星星崩溃地大喊,转身冲向了洗手间,重重的关门声在空旷的房间里回荡。
周可可狠狠瞪了周浅一眼,追了过去。
周浅站在原地,胸口剧烈起伏,他何尝不累?但他更害怕失败,害怕所有人的努力因为一个人的“细微误差”而付诸东流。
周深没有立刻说话。他看着眼前这一幕,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紧紧攥住。光有默契是不够的,他再次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在极限压力下,原本被压抑的矛盾和个性差异会急剧放大。周浅的完美主义变成了尖刻,周星星的敏感变成了脆弱,周可可的调和显得苍白无力。
他们需要的,不仅仅是技术上的精进,更是团队凝聚力的淬炼,是一种能够抵御高压、相互支撑而非相互指责的内在力量。
他走到周浅面前,没有责怪,只是疲惫地叹了口气:“周浅,我知道你是为了团队好。但方式,可以换一换。”
他又看向卡布:“卡布,我们需要更科学的方法,不能只靠硬耗。比如,把最易错的动作分解成更小的单元,逐个击破。”
最后,他望向洗手间的方向,声音低沉却坚定:“而我们,需要真正相信,我们是一体的。裂痕,必须在登上《王牌舞台》之前,被我们自己弥合。”
内部的裂痕,比任何技术难题都更可怕。这一次,他们必须找到方法,跨越这道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