确认了楼笑笑身份的疑点后,周可可非但没有表现出丝毫异样,反而将那张名为“纯良”的面具佩戴得更加天衣无缝。他深知,在一个可能隐藏着未知威胁的环境里,最好的防御不是竖起尖刺,而是让自己看起来绝对无害,甚至……值得保护。
他的表演细致入微,融入了日常的每一个缝隙。
清晨,他会“恰好”在公共厨房遇到准备早餐的宋漂亮,主动帮忙递个碗筷,或是轻声询问一两种食材的用法,眼神里带着恰到好处的、对生活知识的渴求和对长辈的尊敬。他会状似无意地提起学校里的趣事,用略带腼腆的语气说起某位老师对他的关心,巧妙地强化着自己“努力融入正常生活”的孤儿形象。
“宋姐姐,你熬的粥真好喝,有妈妈的味道。”一次,他捧着碗,小声说道,眼神微微垂下,流露出一丝恰到好处的怀念和伤感。
宋漂亮的心瞬间软成一滩水,连忙又给他盛了一勺,语气满是怜爱:“喜欢就多喝点,可可你太瘦了,正长身体呢。”
对于酷腾,周可可则表现出一种少年人对力量的单纯崇拜。他会“偶然”在酷腾锻炼时,抱着书本坐在不远处的台阶上,看似在阅读,目光却会“不经意”地被酷腾隆起的肌肉和有力的动作吸引,带着一点好奇和羡慕。当酷腾注意到他,爽朗地招呼时,他会露出被抓包的不好意思神情,然后小声问一些关于健身基础的问题。
“酷腾叔叔,要练得像你这么厉害,是不是要花很久很久?”他问得天真,眼神清澈。
酷腾在这种目光下,虚荣心和保护欲得到极大满足,拍着胸脯保证:“那当然!不过你小子要有恒心,以后叔教你几招简单的,强身健体!”
面对公寓的核心郭包佑,周可可更是将“懂事”和“感激”发挥到极致。他会主动帮忙分发公寓通知,在郭包佑需要搬抬重物时(即使他力气不足)也会立刻上前搭把手。当郭包佑关心他的学业和生活时,他总是认真回答,语气里充满对“郭经理”照顾的感谢,偶尔流露出一点对未来的迷茫,完美契合一个失去依靠的少年的心理状态。
“郭经理,谢谢您。要不是您和大家,我真不知道该怎么办。”他说话时,眼神真诚,让人无法怀疑。
甚至对那个曾偷窃的刘下来,周可可也表现出了一种近乎宽容的疏离。路上遇到,他会微微点头示意,既不热情,也无不屑,仿佛那件事已经过去,他选择了不追究。这种态度,反而让内心有愧的刘下来更加不敢与他对视,也间接向其他人展示了他的“大度”和“不愿惹事”。
至于楼笑笑,周可可采取了另一种策略——保持距离的礼貌性感激。他会感谢她偶尔分享的水果或小点心,但绝不主动靠近,交谈也仅限于必要的寒暄。他的态度明确地划清界限:你是一个需要警惕的陌生人,我接受表面的善意,但拒绝更深层的接触。这种反应,在郭包佑等人看来,合情合理,甚至更显得周可可心思单纯,懂得保护自己。
他的演技浑然天成,将悲伤、坚强、懂事、偶尔流露的脆弱以及对温暖的渴望,这些元素精准地调配、呈现。他不再只是一个沉默的背景板,而是主动将自己塑造成了“开推公寓”这个小小生态系统里,一个需要被呵护、也值得被呵护的弱势存在。
效果是显着的。
宋漂亮看他眼神里的怜爱几乎要溢出来,时常给他留一份汤或点心。酷腾真开始琢磨着教他几个简单的防身动作。郭包佑更是将他视作公寓的“重点保护对象”,有事没事都会多问一句,俨然一副大家长的姿态。连存在感最低的刘下来,偶尔听到周可可安静的脚步声,都会产生一丝复杂的愧疚。
周可可冷静地观察着这一切,如同一个局外人欣赏着自己导演的戏剧。他们的同情和保护,是他精心计算后引导出的结果,是他在这座公寓里构筑的、最坚固的伪装工事。
在这张纯白无暇的面具下,他冰冷的目光偶尔会与楼笑笑探究的视线在空中短暂交汇。他能感觉到那个女人眼中的困惑、担忧,以及更深层的不安。她似乎能感觉到某种不对劲,却又无法从这完美的表演中找出任何破绽。
周可可心中冷笑。怀疑吧,不安吧。越是如此,你越不敢轻举妄动。而我在你们构筑的温室里,将更快地成长,更隐蔽地磨砺我的獠牙。
阳光透过窗户,照在少年苍白而精致的侧脸上,投下一片纯良无害的阴影。无人知晓,这阴影之下,蛰伏着何等冰冷的计算与黑暗的决心。完美的伪装,是他最锋利的武器之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