玄夜的出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在何粥粥看似平静的生活中漾开层层不安的涟漪。他总能“恰好”出现在她常去的食堂、图书馆,甚至她回公寓的路上。他的借口五花八门——讨论课堂问题、询问校园设施,甚至只是单纯地“偶遇”打个招呼。
但何粥粥能清晰地感觉到,他那双深紫色的眸子背后,藏着毫不掩饰的探究和一种让她脊背发凉的意图。更让她不安的是,周果子似乎也察觉到了什么。有两次玄夜靠近她时,周果子都会“恰巧”出现,虽然只是淡淡瞥一眼,但那眼神中的冷意,连周围的空气都仿佛要冻结。
这种无形的对峙让何粥粥倍感压力。周五下午,她为了躲清静,溜到教学楼天台透气。深秋的天空高远湛蓝,微风拂面,暂时驱散了连日的烦闷。
然而,这份宁静并未持续多久。
“躲在这里,是怕见到我,还是怕见到他?”
带着磁性的慵懒声音自身后响起。何粥粥身体一僵,猛地回头。玄夜不知何时也上了天台,正斜倚在门口,双手插兜,似笑非笑地看着她。阳光落在他俊美的脸上,却驱不散那股阴郁神秘的气质。
“这里不欢迎你。”何粥粥冷下脸,转身想走。
玄夜却快一步挡在了门口,动作快得不像常人。“别急着走嘛,何同学。我只是想跟你聊几句……关于你那位‘守护神’,周教授。”
听到周果子,何粥粥的脚步顿住了,心头警铃大作。“你想说什么?”
玄夜走近几步,逼近何粥粥,他身上那股特殊的香料气息更加浓郁。“你以为他一次次救你,是出于好心?还是因为……”他故意拖长了语调,深紫色的瞳孔紧紧锁住何粥粥的眼睛,“你对他有什么特别的意义?”
何粥粥的心猛地一沉,强作镇定:“我不明白你在说什么。”
“不明白?”玄夜低笑一声,那笑声里带着讽刺,“你身上那么浓郁的彼岸花印记,连通阴阳的灵魂特质,就像黑暗中最明亮的灯塔,对冥界那些渴望力量的存在来说,是难以抗拒的诱惑。”
他俯下身,几乎贴在何粥粥耳边,用气音说道,每一个字都像冰锥扎进何粥粥的心里:“尤其是对于那位地位看似稳固,实则冥界根基已现动摇的冥王大人来说……你猜,一个天生拥有如此特殊灵魂的‘容器’,对他稳固统治,能有多大用处?”
“你胡说!”何粥粥猛地推开他,脸色煞白,声音因愤怒和恐惧而颤抖,“周教授他不是那样的人!”
“不是那样的人?”玄夜直起身,好整以暇地整理了一下衣领,眼神变得锐利而冰冷,“那你告诉我,他一个执掌冥界的王者,为什么偏偏化身教授,潜伏在你身边?为什么对你如此‘特别关照’?真是因为前世那点可笑的缘分?”
他冷笑一声:“别天真了,何粥粥。冥界弱肉强食,权力斗争远比人间残酷。周果子需要你的灵魂能量来补充他消耗的力量,平衡冥界动荡的格局。他现在对你的保护,不过是在圈养最珍贵的祭品,等待时机成熟,一举收割罢了。”
何粥粥的脑子嗡嗡作响,玄夜的话像毒蛇一样钻入她的脑海。周果子强大的力量、他偶尔流露出的疲惫感、他那句意味深长的“为你而来”……难道,真正的含义是这个?她只是他用来稳固权力的“补品”?
不,不会的!他牵着她手时的温度,他看她时眼中偶尔闪过的复杂情绪,判官殿里他维护公正的威严……那些难道都是假的?都是演技?
可是……玄夜的话,却又偏偏戳中了她内心最深处的恐惧——她这特殊的能力和体质,终究是不祥的,只会带来利用和伤害。
“你凭什么让我相信你?”何粥粥咬着唇,努力不让声音泄露内心的动摇。
“信不信由你。”玄夜摊摊手,表情恢复了慵懒,但眼神依旧深邃,“我只是不忍心看你被蒙在鼓里,最后落得魂飞魄散的下场。毕竟……”
他顿了顿,意味深长地看着她:“我们才应该是同一类人。好好想想吧,何粥粥。在你还有选择的时候。”
说完,他不再停留,转身悠闲地离开了天台,留下何粥粥一个人,站在空旷的天台上,迎着冷风,心乱如麻。
信任的基石,第一次出现了清晰的裂痕。周果子沉默的守护,与玄夜直白的警告,在她心中激烈交战。真相,到底藏在哪一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