腐水幽咽绕石梁,腥风暗送异香长。
谁将白骨堆成阵,鬼火摇空照冷墙。
此处是地下千米的废弃生物实验舱,穹顶垂着锈迹斑斑的输液管,像无数条吊死鬼的舌头。暗绿色的液体顺着管壁滴答作响,在地面汇成蜿蜒的小溪,泛着荧光的蝌蚪状生物在里面摆尾,细看却是缩小版的铁线虫幼体。沈青枫踩着齐踝的污水前行,机械义肢在岩壁上划出火花,照亮两侧舱体里浸泡的残缺躯体——有的长着鸟嘴,有的生着鱼鳞,最骇人的是个脑袋开花的标本,脑组织像珊瑚般支棱着,眼窝深处还嵌着枚铜晶。
“哥,我冷。”沈月痕的声音发颤,她裹着江清递来的黑色皮质战术披风,披风下摆绣着银色的箭簇纹样,是星火小队的标志。女孩的齐耳短发沾着泥浆,几缕湿发贴在苍白的脸颊上,嘴唇干裂得像久旱的土地。她怀里抱着瑟瑟发抖的烟笼,男孩银色的瞳孔在黑暗中忽明忽暗,指甲缝里还嵌着铁线虫的黏液。
“再撑会儿,”沈青枫回头,脖颈处的动脉突突直跳,“碧空说前面有通风口。”他的黑色作战服左臂撕裂,露出泛着冷光的机械骨架,那是用钓雪纳米鱼线改造的新义肢,此刻正渗出淡蓝色的冷却液。
江清突然搭弓,合金箭矢嗡鸣着射向斜上方。“噗嗤”一声,什么东西坠落水中,溅起的水花带着铁锈味。众人定睛看去,竟是只长着蝙蝠翅膀的巨型蟑螂,箭羽从它复眼穿过,绿色的体液在水面扩散成诡异的图案。“三阶畸变体,”江清吹了声口哨,她扎着高马尾,发梢用红色发带系着,额前的碎发被汗水濡湿,“看来这地方不止铁线虫。”
孤城的重锤在掌心转了个圈,他赤裸着上身,古铜色的肌肉上布满新旧伤疤,右臂缠绕着刻满符文的黑色绷带——那是用噬星族外皮鞣制的特殊材料。“青箬,测湿度。”少年从背包里掏出个黄铜罗盘,盘面指针却是只机械甲虫,此刻正疯狂转动,翅膀摩擦发出“滋滋”声。“87%,”青箬的蘑菇头沾着水珠,他穿着件补丁摞补丁的黄色雨衣,雨衣上用红漆画着个歪歪扭扭的笑脸,“再往前走,铁线虫会进入活跃期。”
突然,烟笼指着左前方的舱体尖叫:“里面有人!”那是个半开的培养舱,玻璃上布满裂纹,里面蜷缩着个身影。沈青枫走过去,用钢管撬开舱门,一股混合着福尔马林和尸臭的气味扑面而来。舱内躺着个女子,穿着件月白色的襦裙,裙摆绣着缠枝莲纹样,乌黑的长发铺散在舱底,竟没有一丝霉变。她的皮肤白得像玉,嘴唇却红得似血,双目紧闭,睫毛上还挂着冰晶般的霜花。
“这打扮……”江清皱眉,“是旧时代的款式。”孤城伸手探向女子鼻息,突然被她抓住手腕,那只手冰凉刺骨,指甲涂着蔻丹,却锋利如刀。女子猛地睁眼,瞳孔竟是竖瞳,像极了冷血动物。“你们是谁?”她的声音清脆如银铃,却带着说不出的诡异。
沈青枫举起钢管:“这里是哪?你是谁?”女子轻笑,笑声在舱室里回荡,竟让那些铁线虫幼体集体躁动起来。“妾名新丰客,”她缓缓坐起,襦裙滑落露出肩头,肌肤上赫然印着个黑色的“实验体073”烙印,“此乃隋帝杨广的地下迷宫,尔等闯入,是自寻死路。”
“胡扯!”孤城怒吼,重锤带起风声砸向女子。新丰客身形一晃,竟原地留下残影,残影化作无数蝴蝶,扑向众人。那些蝴蝶翅膀是半透明的,翅膀上的纹路却是人类的血管图案,碰到皮肤就化作腐蚀性的粉末。沈青枫启动机械义肢的火焰喷射功能,蓝色的火焰将蝴蝶烧成灰烬,空气中弥漫着焦糊味。
新丰客拍手:“有趣。”她突然指向沈月痕,“那女孩身怀龙气,正好做我炉鼎。”月痕吓得躲到沈青枫身后,突然剧烈咳嗽起来,咳出的血沫落在地上,竟让那些铁线虫幼体瞬间沸腾。“妹妹有恙,”沈青枫的机械眼发出红光,扫描显示新丰客体内有两种源能波动,“我劝你束手就擒。”
“哦?”新丰客歪头,露出一截雪白的脖颈,“她中的是‘蚀骨香’,每月月圆便会痛不欲生,唯有我的心头血能解。”沈青枫想起空山给的那瓶绿光药剂,确实每月十五效果就会减弱。“你怎么知道?”女子笑得更欢:“此毒是我调制,自然知晓。”
此时,青箬的罗盘甲虫突然爆炸,发出刺耳的警报声。远处传来沉闷的撞击声,像是有什么庞然大物正在靠近。“是铁线虫母巢!”青箬脸色惨白,“我们触发了声波陷阱!”新丰客突然拽住沈青枫的衣领,在他耳边轻语:“想救妹妹,跟我来。”她的唇擦过他的耳垂,带着一股梅花的冷香。
沈青枫心头一震,看着月痕痛苦的模样,又看看步步紧逼的虫群,陷入两难。江清喊道:“别信她!”孤城已经和几只成年铁线虫缠斗起来,那些虫子足有手臂粗,被斩断后会喷出绿色的酸液。烟笼突然释放银色能量,暂时逼退虫群,对沈青枫喊道:“她身上有妈妈的气息!”
新丰客趁机拉着沈青枫冲向右侧的暗门,门后是条狭窄的通道,两侧刻满了唐诗。“这些是杨广藏宝的密码,”新丰客边走边说,“比如这句‘春风得意马蹄疾’,其实是说机关在马蹄形的地砖下。”沈青枫半信半疑,却不得不跟着她前进。
通道尽头是间石室,中央摆着张玉床,床上铺着黑色的天鹅绒被褥。新丰客转身,突然抱住沈青枫,吻住他的嘴唇。她的吻带着寒意,舌尖却滚烫,像是有冰与火在纠缠。沈青枫想推开她,却发现身体动弹不得,机械义肢竟开始失控。“别挣扎,”新丰客在他耳边喘息,“这是‘锁龙吻’,能暂时压制你的源能。”
沈青枫眼睁睁看着她解开自己的战术裤,月光透过石室顶部的缝隙照进来,照亮她如雪的肌肤。“你要干什么?”新丰客舔了舔他的喉结:“借种。你的机械义肢里有古神的碎片,正好用来净化我的血脉。”她跨坐在他身上,动作却突然僵硬,低头看着胸口露出的半截钢管——江清的箭矢穿透了她的身体。
“无耻妖女!”江清站在门口,弓弦上还搭着三支箭。孤城和青箬押着被银色能量束缚的烟笼,月痕则躺在地上昏迷不醒。新丰客大笑起来,伤口处流出的不是血,而是金色的液体:“你们以为赢了?”她的身体开始变形,皮肤裂开,露出底下的鳞片,“我本是条千年白蛇,被杨广囚禁在此炼药,今日正好借你们的精血破茧!”
石室开始震动,地面裂开,无数铁线虫从裂缝中涌出。新丰客的蛇尾横扫,将江清击飞。沈青枫趁机挣脱束缚,启动机械义肢的最高功率,钢管化作光矛,刺穿了白蛇的七寸。“你会后悔的,”白蛇在剧痛中嘶吼,身体化作无数光点,“杨广的宝藏……就在……”
话音未落,整个石室开始坍塌。沈青枫抱起昏迷的月痕,跟着众人冲向通风口。身后传来铁线虫的嘶吼,头顶有碎石坠落。江清边跑边射箭,掩护众人撤退。孤城的重锤在前面开路,砸碎挡路的钢筋。青箬拉着烟笼,少年的银色能量形成护盾,勉强挡住落石。
当他们冲出通风口,回到之前的下水道时,身后传来惊天动地的爆炸声。沈青枫回头,只看到火光冲天,映红了整个地下空间。他低头看向怀里的月痕,女孩的脸色依旧苍白,但呼吸平稳了些。江清递来瓶药剂:“这是用新丰客的金色血液调的,试试看。”沈青枫撬开妹妹的嘴,将药剂喂了进去,月痕的眉头渐渐舒展。
突然,烟笼指着前方尖叫:“那是什么?”下水道的尽头站着个身影,穿着件黑色的龙袍,脸上戴着青铜面具,手里把玩着颗夜明珠。听到脚步声,那人缓缓转身,面具上的饕餮纹路在黑暗中闪着寒光。
幽窟惊魂遇艳妖,千年蛇魅弄妖娆。
玉床香暖春宵短,铁穴烟迷杀气高。
血溅青锋销艳骨,火焚幽室断尘嚣。
谁知更有黄衣客,面具狰狞握夜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