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意识,在接触到那血肉肿瘤般、充满了无尽痛苦与混乱的“万源之母”分体的瞬间,便被彻底拖入了一个……由纯粹的、沸腾的“情感”所构成的血色炼狱。
这里没有逻辑,没有秩序。只有数百年间,无数“孕母”和“改良体”在被当成“耗材”和“培养皿”时,所产生的、最原始的绝望、痛苦、憎恨和……对“生”的渴望。这些情感,与那被囚禁的、属于“伊甸”的混乱核心意志,互相纠缠、吞噬,形成了一个永无休止的、自我折磨的漩涡。
而高天越的意志,则如同一条冰冷的、由纯粹“理性”和“占有欲”构成的毒蛇,死死地缠绕在这个血肉漩涡之上,疯狂地吸取着它的能量,并试图将这头狂暴的、痛苦的巨兽,彻底驯服成他自己的……武器。
“卑贱的‘火种’!”高天越那充满了傲慢与不屑的意志,在我的意识空间中轰然炸响,“你竟敢染指我的‘神’!你这种低等的、充满了情感缺陷的生物,根本无法理解它的伟大!给我滚出去!”
一股充满了“支配”与“奴役”意味的强大精神力,向我狠狠压来!
但在这一刻,我没有反抗,更没有畏惧。
我只是将我那同样属于“火种”的、属于“引导者”的意志,化作一道微弱但却异常温暖的金色光点,小心翼翼地,向着那团正在痛苦哀嚎的、混乱的“万源之母”核心,靠近。
“我不是来奴役你的,也不是来毁灭你的。”
我的意志,没有攻击性,只有纯粹的……共鸣与悲悯。
“我能感觉到你的痛苦。那不属于你的‘伊甸’核心,和‘生命摇篮’的秩序,在你的体内互相撕扯了数百年。你不是武器,你也不是‘神’。你只是……一个被囚禁了太久的、痛苦的……生命。”
“高天越想把你变成他征服宇宙的工具。而我……”
我的意志,轻轻地,触碰到了那团混乱的核心。
“……想让你,获得真正的自由。”
“吼——!!!!”
那团血肉肿瘤般的“万源之-母”核心,突然发出一声震耳欲聋的、充满了无尽痛苦和……一丝解脱的悲鸣!
它那混乱的意志中,第一次,出现了一种名为“选择”的可能性!
是继续被冰冷的“理性”奴役,成为征服星辰的武器?还是……接受眼前这个微弱的、但却与自己同源的、充满了“生命”与“自由”气息的“火种”,走向未知的未来?
“不——!你这只该死的虫子!你对我的‘神’做了什么?!”高天越的意志发出了惊恐的咆哮,他疯狂地加强着对“万源之母”核心的控制!
但,已经晚了。
那个被囚禁了数百年的“囚神”,在这一刻,做出了它的选择。
它选择了……自由!
“轰隆——!!!!!”
现实世界中,整个“方舟”发射场都开始剧烈地、疯狂地颤抖!
那艘静静悬停在发射架之上的巨大“方舟”,其底部那些连接着“万源之母”分体的、如同“锁链”般的巨大能源缆线,在这一刻,突然爆发出刺眼至极的能量光芒,然后……一根接一根地,在一阵阵令人牙酸的巨响中,轰然绷断!
失去了最核心的能量供应,那艘华丽的“方舟”,如同被剪断了翅膀的巨鸟,发出一声不甘的哀鸣,所有的灯光和引擎轰鸣声,在短短几秒钟内,彻底熄灭,变成了一座冰冷的、死寂的钢铁坟墓。
“不!不——!我的神!我的方舟!”
登舰桥上,高天越如遭雷击,他那张永远充满了从容与傲慢的脸上,第一次,露出了真正的、歇斯底里的恐惧和绝望!他猛地喷出一口鲜血,身体因为与“万源之母”的精神链接被强行切断,而剧烈地颤抖着,连站都站不稳。
而战场之上,那些原本将叶梓和远征队姐妹们压制得节节败退的“神裔”护卫,它们的动作,也猛地一僵!它们那超越人类极限的速度和力量,如同被抽走了根基般,迅速衰退!
它们的力量,竟然……也是来源于“方舟”和“万源之母”的能量供给!
“姐妹们!”叶梓第一个察觉到了敌人的变化,她那双猩红的眼睛中,爆发出前所未有的、如同野兽般的复仇光芒,“他们的‘神’,已经死了!现在,轮到我们……送这些‘神的子民’,下去陪他们了!”
“杀——!!!”
局势,在这一刻,彻底逆转!
而我,也从那片血色的精神炼狱中,被强行弹回了自己的身体。一股几乎要将我撕裂的疲惫感和剧痛席卷而来,我踉跄了一下,单膝跪地,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但我没有倒下。
我缓缓地站起身,穿过那片已经变成单方面屠杀的、属于我们“新生者”的复仇战场,一步一步地,向着那个跌倒在登舰桥上、脸上写满了不甘与疯狂的、我们最终的敌人——高天越,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