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情不知所起,一往而深……”
闻见此言,七公主眸光一闪。
她心湖仿佛被投入一颗石子,漾开层层难以言喻的涟漪。
七公主依旧沉默着,但笼罩在王举身上的雷霆威压,却在不知不觉中减弱了数分。
夔牛精魄……此子所图之大,确实该死。
但不知为何,当听到他将那亵渎的“情劫”归因于初见时的倾慕与不甘仰望的私心时,她又莫名有些欣慰。
各种复杂的念头在七公主识海飞速碰撞、权衡。
她身上杀意渐消,取而代之的是好奇、一丝被冒犯却又隐隐被取悦的别扭,以及对那已然萌芽的情愫的无所适从……种种情绪交织在一起,让她一时难以决断。
察觉七公主身上气机变化,王举心中微松。
荒种影响早已根植,果然让她无法纯粹以纯粹理性的视角看待自己。
……
良久,七公主终于再次开口,声音依旧清冷:
“巧言令色。”
她冷哼一声,算是回应了他的“情深”之语,显然并未全信,但也没有立刻否定。
“夔牛乃镇国神兽,其精魄关乎国本,岂是你能觊觎?”
王举心中一定,知道第一关算是勉强过去了。
他立刻顺势而下,不再纠缠情事,转而展现价值:“小人自知此事艰难。但小人于调和阴阳、梳理异种秘力冲突方面,确有几分独到之处。”
“殿下之体质,威能无穷,然刚极易折,阴盛亦恐伤及自身与周遭。或许……小人能助殿下,更好地掌控这份力量,甚至寻得两全之法?”
七公主闻言,唇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她面上充满了毫不掩饰的讥诮与不信任。
“呵呵……”
她发出一声意味不明的轻笑,雷目睥睨着王举,“助本宫掌控体质?两全之法?”
“我鸣霄皇朝底蕴数千年,玄霆道宫传承万载,其间惊才绝艳之辈如过江之鲫,四境大修,五境大能、宗主亦非少数!”
“他们尚且无法帮我解决这玄霆阴元体带来的困扰,只能疏导缓解。”
七公主的声音陡然转厉,带着雷霆般的质问:“你?一个藏头露尾、修为不过……嗯?”
她目光再次扫过王举,似乎想精准判断其境界,却只觉得一片混沌难明,但这更让她觉得王举是在虚张声势,“你又有何能耐,敢在此胡吹大气,妄言能解决连他们都束手无策的难题!”
这质疑合情合理。
在七公主看来,王举此言无异于井底之蛙妄言天阔。
面对这凌厉的质问和几乎实质化的不信任,王举却并未退缩。
他知道,空口无凭,必须展现出足够撼动其认知的“实质”!
他不再压制自身的混沌道基,反而主动将其气息引动了一丝。
刹那间,一股迥异于此地雷霆道韵自他周身弥漫开来。
他之道韵单一的道途气韵,而是仿佛蕴含天地未开之时的蒙昧与包容,混沌、深邃、古老!
在这股气息之中,似乎能感受到火的炽烈、水的柔韧、土的厚重、金的锋锐、木的生机……种种截然不同,甚至彼此冲突的道韵意蕴,竟完美地交融在一起,形成一种和谐而庞大的整体!
王举抬起手,指尖一缕混沌之气流转,如同天地初开。
“殿下可知,天地始于混沌,分化阴阳,衍生五行,方有万物。”
王举的声音平静而笃定,带着一种阐述大道至理的韵味,“万法殊途,然终归本源。殿下体质之困扰,在于至阴之雷与肉身阳刚之调和,在于大道层面的冲突与失衡。”
他指尖那缕混沌之气微微变幻,竟同时模拟出一丝至阳至刚的雷意与一丝幽深阴冥的气息,两者非但没有相互湮灭,反而在那混沌之气的包裹下,形成了一种微妙的、动态的平衡!
“而小人所修之基,便是这混沌之道。”
王举目光湛然,直视七公主震惊的双眸,“不执于一道,不囿于一物,海纳百川,兼容并蓄。阴阳之冲突,于旁人或是无解难题,于混沌而言,不过是大道运转之一环,皆可包容,皆可调和!”
“这,便是小人的依仗!”
这番展现,虽未直接解决问题,却无疑掷地有声地表明,他王举,拥有着一条与鸣霄古国和玄霆道宫截然不同的、直指大道本源的路径!
一条或许真能解决她体质隐患的、前所未有的路径!
“混沌……”
“怎么可能?”
七公主心头剧震,仿佛有万道雷霆同时在脑海中炸响!
她那双重瞳雷目之中,首次露出了难以掩饰的、近乎失态的震惊与动摇!
混沌!
这个词,她并非首次听闻!
在鸣霄皇室最古老、最隐秘、唯有历代皇帝与核心继承人才有资格翻阅的《太古秘典》残篇中,曾有语焉不详的记载!
典籍有云:“混沌者,天地之母,万法之源,无极之本。先天地生,寂兮寥兮,独立而不改,周行而不殆。”
混沌乃是开天辟地之根基,一切大道诞生之前的原初状态!
那是属于远古先天神魔的领域,是凡人修士连窥探其门槛都千难万险的至高大道!
非大机缘、大毅力、大气运者不可触碰,强行参悟,轻则道基崩毁,重则身化虚无,重归混沌!
皇室秘藏中,曾有一位惊才绝艳的祖先试图推演混沌之意,最终却引得大道反噬,闭关之地化为一片绝地,其人亦不知所踪,成为皇室一桩隐秘的惨案。
自此,混沌之道在鸣霄皇朝几乎成为禁忌,被视为不可掌控、不可揣度的远古之力。
而现在,眼前这个男子,竟然声称自己修炼的出便是这混沌道基!
如果他所言非虚……如果他真的走上了这条只存在于传说和禁忌中的道路……
那么,他之前所说“能助她掌控体质”、“寻得两全之法”的狂言,或许……并非完全不可能?!
“此子……身负亘古未有大机缘,乃是行走于禁忌道路上的……异数!”
七公主眸中神光湛然,震惊过后,心中蓦然生出一种欣赏之意:
“难怪,他能引动我之情劫,也只有这种异数,才有资格干涉本公主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