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见夏筑基成功的消息,如同在平静的湖面投下一颗石子,在青云宗内引起了不小的波澜。各峰道贺的传讯符络绎不绝,青露峰一时风头无两。
这日,掌门凌虚真人于主峰设下小宴,名义上是为嘉奖此次忘川谷之行有功弟子,并为新晋筑基的苏见夏道贺,实则也有探查之意。受邀者除了赤阳长老、几位核心弟子,自然也包括了引发诸多话题的苏见夏与白茯苓,以及……另一位备受瞩目的天才,掌门亲传弟子,陆时衍。
白茯苓接到传讯时,正在万宝峰的残料场里,尝试用新领悟的混沌之力去“安抚”一块极其不稳定、随时可能爆炸的“雷火金精”残片。听到要赴宴,还是掌门亲设,她下意识就想装病。
“去!为什么不去!”灵汐真人不知何时出现在她身后,叼着根糖葫芦,含糊不清地说,“正好让那些家伙看看,咱们万宝峰的弟子,可不是只会躲和挨打!再说了,有好吃的干嘛不去?”她挤挤眼,“而且,凌霄峰那个姓陆的小子也会去哦,你不好奇吗?”
白茯苓动作一僵。陆时衍……那个在图书馆就让她觉得不简单,穿越后更显神秘的学长。她确实有些疑问想找他确认,但绝非是在那种场合。
最终,在灵汐真人“不去就断你三个月灵石供应”的威胁下,白茯苓只得换上那身唯一还算体面的青色弟子服,硬着头皮前往主峰。
宴设于主峰凌霄殿旁的观云台,云雾缭绕,仙鹤翩跹,景致极佳。当白茯苓跟着引路道童到达时,场中已到了不少人。
她的到来,并未引起太多注意。众人的目光,几乎都聚焦在了一个地方——
苏见夏与陆时衍,正并肩立于观云台的栏杆旁,低声交谈着。
苏见夏换下了一贯的劲装,穿着一袭月白描金的流仙裙,身姿窈窕,容颜绝丽。刚刚筑基成功的她,气息更加凝练深厚,周身仿佛笼罩着一层淡淡的清冷光晕,宛如月宫仙子。她微微侧头听着陆时衍说话,嘴角噙着一抹恰到好处的浅笑,明媚自信中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亲近。这一幕,郎才女貌,宛若璧人,引得无数弟子羡慕赞叹。
而陆时衍,依旧是一身简单的白衣,身姿挺拔,气质清隽出尘。他面容俊美,神情温和,但那双深邃的眼眸却仿佛隔着一层迷雾,让人看不真切。他是掌门凌虚真人的亲传弟子,上品金灵根,修为早已筑基,是宗门内公认的、能与苏见夏这极品水灵根比肩的天才。此刻,他正与苏见夏交谈,姿态从容,引得苏见夏眼中不时闪过欣赏与……一丝属于穿越前那个少女的、隐秘的倾慕。
白茯苓默默找了个最角落的位置坐下,尽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看着那仿佛自带光环的两人,她心中并无嫉妒,只有一种清晰的认知——他们属于那个光芒万丈的世界,而自己,属于万宝峰的残料堆和藏珍洞。这样挺好。
宴会开始,凌虚真人勉励了几句,赤阳长老简单总结了忘川谷之行(隐去了核心秘密),气氛融洽。觥筹交错间,苏见夏自然是全场的焦点,不断有长老和弟子向她敬酒道贺,她从容应对,举止得体,风姿无双。
陆时衍作为掌门高徒,也颇受关注,但他大多时间只是安静坐着,偶尔与人交谈几句,目光却似乎不经意地,几次扫过角落里埋头苦吃、试图与面前那盘“灵玉糕”融为一体的白茯苓。
酒过三巡,气氛愈加热络。苏见夏终于得了空,端着一杯灵酒,走向白茯苓。众人的目光也随之跟了过来。
“茯苓师妹,”苏见夏声音清越,带着一丝恰到好处的温和,“忘川谷中,多谢你数次相助。这杯酒,我敬你。”她举止大方,态度真诚,既表达了谢意,又不着痕迹地将部分功劳归于白茯苓,彰显了她的气度。
白茯苓连忙站起身,有些手足无措地端起自己的酒杯:“苏师姐言重了,我只是……运气好。”她不太习惯这种场合,更不习惯被众人注视。
两人酒杯轻碰。
就在这时,陆时衍也端着酒杯走了过来,他的目光落在白茯苓身上,带着一丝探究和……兴趣?
“白师妹,”陆时衍开口,声音清朗温和,却让白茯苓心头一跳,“听闻师妹在忘川谷中,以炼气修为,竟能在那等险地支撑许久,甚至似乎对谷中阴煞之气有独特应对之法,实在令人惊讶。不知师妹修炼的是何种妙法?”
他这个问题看似随意,却瞬间让周围安静了几分。连上首的灵虚真人和几位长老,也投来了关注的目光。这正是他们好奇,却又不好直接询问的。
苏见夏端着酒杯的手微微一顿,看向陆时衍,美眸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诧异和……微涩。她敏锐地感觉到,陆时衍对白茯苓的关注,似乎超出了寻常的好奇。
白茯苓心里咯噔一下,暗道来了。她深吸一口气,按照和灵汐师父对好的说辞,低着头,有些“惶恐”地回答:“陆师兄过奖了。弟子灵根低劣,修行缓慢,哪有什么妙法。只是在万宝峰胡乱学了些辨识材料、引导杂乱灵气的笨法子,加上家传玉佩偶尔护主,这才侥幸……实在当不得师兄如此称赞。”她将一切都归功于“万宝峰的杂学”和“玉佩”,言辞恳切,姿态放得极低。
陆时衍看着她低垂的眉眼和那平凡却透着股韧劲的侧脸,眼中闪过一丝意味深长的光芒,笑了笑,并未深究:“原来如此。万宝峰博大精深,看来是我孤陋寡闻了。师妹不必过谦。”他将杯中酒一饮而尽。
白茯苓暗暗松了口气,也连忙喝掉了杯中酒,只觉得这灵酒入口,远不如万宝峰后山她自己酿的野果酒来得痛快。
接下来的时间,白茯苓更是如坐针毡。她能感觉到,陆时衍的目光似乎总有意无意地落在她身上,那目光并非恶意,却带着一种审视和探究,让她浑身不自在。而苏见夏虽然依旧在与他人谈笑,但偶尔瞥向她和陆时衍方向的眼神,却多了一丝难以言喻的复杂。
宴会终于在一种微妙的氛围中结束。
白茯苓几乎是第一个溜出观云台的。走在回万宝峰的路上,夜风清冷,让她清醒了不少。
“看来,这位陆师兄,比我们想象的知道得更多。”一个清冷的声音自身后响起。
白茯苓回头,只见苏见夏不知何时也跟了上来,与她并肩而行。月光下,苏见夏的脸色有些朦胧,看不清情绪。
“他可能……也察觉到了玉佩,或者我身上……别的什么。”白茯苓低声道。她没提混沌之气,但相信苏见夏明白。
苏见夏沉默了片刻,才道:“他毕竟是掌门亲传,上品金灵根,天赋、心机、见识,都非比寻常。他若真对你感兴趣,未必是好事。”她的语气平淡,却带着一丝提醒的意味。
白茯苓点了点头:“我知道。我会小心的。”她顿了顿,看向苏见夏,“苏见夏,你也……小心。”她指的是陆时衍那让人看不透的态度。
苏见夏微微一怔,随即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有些自嘲的弧度:“我?”她没有再说下去,只是抬头望了望凌霄峰的方向,那里是陆时衍的居所。
“回去吧。”苏见夏收回目光,恢复了平日的清冷,“筑基之后,还有许多需要巩固。至于其他的……兵来将挡吧。”
两人在岔路口分开,各自返回山峰。
白茯苓回到万宝峰的小木屋,关上门,背靠着门板,长长舒了一口气。应付这种场合,比在忘川谷对付怨灵还累。
她拿出怀中那枚冰凉的星辰令牌,感受着其上古朴神秘的气息。
陆时衍的关注,苏见夏的复杂,宗门的暗流,古神的预言……这一切,都让她感觉到一张无形的网正在缓缓收紧。
她握紧令牌,眼神逐渐坚定。
无论网有多大,她都要用自己的方式,闯出一条路来。
而她的底气,来自于体内那不断旋转的混沌旋涡,来自于万宝峰这片“杂物堆”里的无限可能,也来自于……那个看似不靠谱,却总能一眼看穿本质的小师父。
夜还很长,她的修行路,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