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起盛宁女帝的亲苍岚国的梧桐叶落下第八场秋露时,盛宁女帝明家希的鎏金车驾终于碾过皇城朱雀门外的青石板。八个月前,她初临这片土地时,苍岚宫的玉阶还带着几分疏离的凉意——朝臣们揣着对“外邦女帝”的揣测,百姓们藏着对新政的观望,连宫墙下那株百年海棠,都似在默默打量这位远道而来的统治者。而如今,车驾行过街市,沿街百姓自发捧来刚蒸好的粟米糕,高声道“女帝慢行”;随行的苍岚老臣捋着胡须感叹“这八个月,您让苍岚的田多收了三成粮”,连海棠枝桠都似有意,轻轻拂过车帘,似在作别。
车辙向西北延伸,目的地是牧云国——那个被草原长风与星辰滋养的国度,不仅有亟待缔结的邦交,更有一段缠绕着血脉的亲缘。这份亲缘,是解开两国关系的密钥,亦是明家希此行最柔软的底气:牧云国女王明家琪,是她隔一辈的堂妹,更是苍岚国女王明家菲一母同胞的嫡亲妹妹。三位女子,以血脉为线,将苍岚的烟雨与牧云的草原,悄然连在了一起。
行至牧云国边境的“云岚界碑”时,明家琪已带着亲卫等候在那里。她未穿女王的鎏金朝服,只着一身便于骑射的墨绿劲装,腰间悬着家传的银柄弯刀,见明家希的车帘掀开,便快步上前,笑着行了个半是君臣、半是家人的礼:“堂姐一路辛苦,草原的风虽烈,却能吹散路途的疲惫,你且随我看看牧云的秋色——家菲姐姐前几日还传信来,说你最爱吃她做的桂花糕,我特意让御膳房学着做了。”
明家希伸手扶起她,指尖触到明家琪袖口沾染的草屑,便知她定是刚从牧场赶来。“许久不见,琪妹的性子倒还是这般爽朗,”她笑着打量眼前的女子,“听闻你去年改良了牧草,让牧云的牛羊多产了不少奶,连周边部落都来求种,这份能耐,可比我当年初掌国事时厉害多了。”
这般不涉朝堂、只谈家常的对话,瞬间消弭了两国帝王相见的疏离。第三日清晨,明家琪特意邀明家希前往“姐妹亭”的奠基现场——那处选址在界碑旁的缓坡上,既能望见苍岚方向的青山,又能俯瞰牧云的万亩草原。工匠们已备好青石基座,见两位女王到来,纷纷停下手中活计行礼。
明家琪拉着明家希走到基座前,弯腰拂去石面上的浮尘,笑着说:“堂姐你看,这基座的石料是从苍岚运来的青岩,我特意让人选的——家菲姐姐说,苍岚的石头最是坚韧,就像我们姐妹间的情分,风吹雨打都散不了。”
明家希指尖抚过冰凉的青岩,忽然想起年少时与明家菲在苍岚山采石的往事,眼底泛起暖意:“是呢,当年我和家菲在苍岚山玩,她还说要把最硬的石头搬回家,刻上我们的名字。如今这亭子用苍岚的石,牧云的木,倒像是把我们三家的心,都牢牢拴在了一起。”
“我早想好要在亭柱上刻字了!”明家琪眼睛一亮,转身让侍从递来笔墨,在宣纸上写下“苍岚牧云,姐妹同心”八个字,“堂姐你看,这样既说了两国,又提了我们的情分,等明年亭子建好,我们再一起题跋,好不好?”
明家希接过笔,在字旁添了“共守安宁”四字,笔锋温润却有力:“加上这四字,才算圆满。我们身为女子掌国,所求的从来不是疆域大小,而是两国百姓能安稳度日,姐妹间能常常见面。”话音刚落,远处忽然传来马蹄声,一名身着苍岚宫侍卫服饰的信使翻身下马,双手捧上一个锦盒:“启禀两位女王,苍岚女王殿下听闻两位在此奠基,特意让臣送来信物。”
明家琪抢先接过锦盒,打开时便笑出了声——里面是两枝风干的玉兰花,花瓣虽已褪去颜色,却仍带着淡淡的清香,还有一封明家菲亲笔写的信。她拆开信,轻声念了出来:“希姐,琪妹,见字如面。听闻你们在界碑旁建亭,我便想起去年琪妹说想看苍岚的玉兰,特意摘下两枝风干,让它陪着亭子一起生长。待明年花开,我备好玉兰酒,在亭中等你们回来,我们三姐妹,再像小时候那样,把酒话家常。”
明家希接过那枝玉兰,指尖轻轻摩挲着花瓣,仿佛能触到明家菲采摘时的温柔:“家菲总是这般细心,知道我们惦记着彼此。这玉兰我要好好收着,明年带它回苍岚,再插在亭子里,就当我们三姐妹从未分开过。”
明家琪将另一枝玉兰小心收好,转头对工匠吩咐:“把这两枝玉兰先收在锦盒里,等亭顶完工,再嵌在正中央的横梁上,让它看着我们的亭子建好,看着两国百姓越来越好。”信使见状,又补充道:“女王殿下还说,苍岚已备好粮种和丝绸,待互市开通,便先送一批到牧云,让牧民们尝尝苍岚的新米,姐妹们也能用上最好的料子。”
奠基仪式结束时,草原的风拂过缓坡,带着泥土与青草的气息。明家希望着忙碌的工匠,又看了看身旁笑意盈盈的明家琪,忽然觉得,这场牧云之行,早已超越了邦交的意义——那些藏在青岩里的往事,写在亭柱上的誓言,还有那两枝风干的玉兰,都在诉说着最朴素的道理:权力会褪色,疆域会变迁,唯有血脉相连的亲情,与一心为民的初心,才能让两国的友谊,像这“姐妹亭”一样,历经岁月而不朽。
待盛宁女帝准备启程返回时,牧云国的草原已飘起了初雪。明家琪送她至界碑前,递过一件亲手缝制的狐裘,狐裘领口缀着几颗圆润的东珠,是牧云国最珍贵的物产。“堂姐路上保重,”明家琪的声音带着几分不舍,“这件狐裘的毛是我亲自选的,软和,能抵风寒,就当是我替家菲姐姐,为你添一份暖意。对了,我还让御膳房装了两盒桂花糕,是按家菲姐姐的方子做的,你路上可以尝尝。”
明家希接过狐裘,指尖触到细密的针脚——她认得这种针法,是明家菲小时候教过她们的,如今明家琪又用这针法,将姐妹情谊缝进了狐裘里。“待明年春日,我在苍岚宫备好茶,盼你与家菲一同前来,”她轻声说,“到时候,我们一起去看玉兰,一起为‘姐妹亭’题字,不谈国事,只说家常。”
车驾缓缓驶离时,明家琪仍站在雪地里挥手,那抹墨绿的身影,在白雪的映衬下格外鲜明。明家希掀开窗帘回望,见“姐妹亭”的基座已立起,心中满是暖意——她知道,这座用亲情与初心筑起的亭子,会像一道温暖的桥,连起苍岚的烟雨与牧云的草原,连起三位女子的心意,更连起两国百姓的安宁岁月。
转年春日,苍岚的玉兰花刚绽满枝头,明家希便带着备好的玉兰酒,提前三日抵达了“姐妹亭”。此时的亭子已全然落成,苍岚青岩铺就的亭基稳实地扎在土里,牧云松木做的亭柱笔直挺立,正中央的横梁上,那两枝风干的玉兰被透明琉璃罩着,在阳光下泛着柔和的光。明家菲早已在亭内等候,见明家希走来,快步上前握住她的手:“希姐,我特意让御膳房把玉兰酒温着,就等你和琪妹来了。”
说话间,远处传来清脆的马蹄声,明家琪骑着一匹雪白色的骏马赶来,马背上还驮着两袋牧云新晒的奶干。“姐姐们久等了!”她翻身下马,将奶干递给侍从,笑着走进亭内,“今年牧云的草长得好,奶干比去年更香甜,你们一定要尝尝。”
三人围着亭内的石桌坐下,侍从为她们斟上玉兰酒,琥珀色的酒液里飘着几片新鲜玉兰花瓣。明家菲率先提起题字的事,让侍从把早已备好的朱砂墨与狼毫笔端来:“去年希姐添的‘共守安宁’,我一直记在心里,今日我们就把这十六字刻在亭柱上,往后便是两国百姓都能看见的约定。”
明家希接过笔,蘸了蘸朱砂墨,走到东侧亭柱前,手腕轻转,先写下“苍岚”二字,笔锋端庄大气;明家菲接着写下“牧云”,字迹温婉却不失力道;最后明家琪补上“姐妹同心”,落笔干脆利落。待三人合力写完“共守安宁”,亭外忽然传来百姓的欢呼声——原来周边的苍岚与牧云百姓听说三位女王在此题字,都自发赶来围观,见字写毕,纷纷鼓掌叫好。
明家琪走到亭边,笑着对百姓们说:“这亭子是我们三姐妹为两国百姓建的,往后大家路过这里,累了就能进来歇歇脚,渴了就能喝口热水。苍岚的丝绸、牧云的皮毛,往后在互市上都能平价换,咱们就是一家人!”百姓们听得欢喜,苍岚的一位老妇人捧着刚蒸好的粟米糕走上前:“女王殿下,这是我家刚做的糕,您尝尝,沾沾喜气!”明家希接过糕,掰成三块分给明家菲与明家琪,三人一同咬下,甜香的味道在舌尖散开,引得百姓们笑声不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