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飞晚成为棒球队“编外顾问”已有些时日。她带来的不仅是语文课上的智慧,更是一种柔和的、稳定的力量。队员们习惯了训练场边那个安静的身影,也习惯了白舟老师指导间歇时,目光总会不经意掠过场边的温柔。
这天下午的训练内容是对抗赛。阳光炽烈,空气中弥漫着青草与尘土的气息,球棒击球的脆响和队员们奔跑的脚步声交织成一首充满活力的夏日交响曲。
秋飞晚坐在场边的长凳上,膝上摊开着一本《诗经》,却并未看进去几行。她的目光,更多地追随着那个穿着白色运动服、身形挺拔的身影。白舟正站在捕手后方,专注地观察着场上局势,不时出声提醒。
轮到邬童击球。他走上打击区,神情冷峻,眼神锐利如鹰。班小松在投手丘上深吸一口气,全力以赴地投出一球。
“砰!”一声闷响,白色的棒球带着惊人的速度和高昂的弧度,并未飞向预期的外野,而是如同脱缰的野马,直直冲向……场边秋飞晚所在的位置!
事情发生得太快。秋飞晚只看到一个小白点急速放大,大脑一片空白,身体僵在原地,连惊呼都卡在喉咙里。
“小心——!”
一个身影,快得几乎带出了残影,以一种超越平日所有温和沉稳的速度,猛地从捕手后方冲了过来。下一秒,秋飞晚只觉得眼前一暗,整个人被一股坚定的力量笼罩,天旋地转间,已被牢牢护在一个温热宽阔的怀抱里。
“噗”的一声轻响,棒球擦着保护她的那个人的肩侧飞过,落在后面的草地上,弹跳了几下,不动了。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整个棒球场鸦雀无声。所有队员都停下了动作,目瞪口呆地看着场边——他们的白老师,正以一种绝对保护的姿态,将秋老师紧紧护在怀中。他的手臂环着她的肩膀和后背,将她整个人圈在自己与长凳之间,金丝边眼镜都歪斜了几分,脸上是尚未褪去的、显而易见的惊惶与紧张。
秋飞晚的脸颊紧贴着他剧烈起伏的胸膛,能清晰地听到他心脏“咚咚咚”狂跳的声音,快得吓人,也重得吓人。他身上有阳光、青草和淡淡汗水的味道,并不难闻,反而充满了令人心安的气息。她被这突如其来的保护和过度亲密的距离弄得晕眩,脸颊瞬间烧了起来。
白舟似乎也才意识到自己做了什么。他猛地松开手,像被烫到一样后退半步,扶正眼镜,耳根红得几乎要滴出血来。他张了张嘴,想说什么,却发现自己声音干涩:“你……没事吧?”
秋飞晚摇了摇头,心跳依旧失序,声音细微:“没、没事……谢谢你,白老师。”
这时,罪魁祸首邬童才慢悠悠地放下球棒,走了过来。他弯腰捡起那颗“肇事”的棒球,在手里掂了掂,脸上依旧是那副没什么表情的样子,只是眼底深处,掠过一丝极淡的、计划得逞般的微光。
他看着面色通红、眼神躲闪的白舟,又看了看惊魂未定、脸颊绯红的秋飞晚,用他那特有的、平淡无波的语调,清晰地吐出两个字:
“手滑。”
这两个字,像是一道解咒符,又像是一滴冷水滴入滚油。
瞬间,整个球场炸开了锅。
“哇——!!!”
“白老师!英雄救美啊!”
“邬童你这球打得也太‘准’了吧!”
班小松第一个怪叫起来,挤眉弄眼,其他队员也跟着起哄,笑声和口哨声响成一片。尹柯站在不远处,唇角弯起一个了然又无奈的弧度。
白舟被队员们笑得越发窘迫,他想维持师长的威严,可通红的耳朵和闪烁的眼神却出卖了他。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转移话题:“都安静!继续训练!邬童,你……控制一下击球角度!”
“知道了,白老师。”邬童从善如流地应道,转身走回打击区前,又回头补充了一句,声音不大,却足以让近处的白舟和秋飞晚听清,“下次我会注意,‘手滑’得更隐蔽一点。”
白舟:“……” 他感觉自己的脸也要烧起来了。
秋飞晚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书页,心里却像打翻了蜜罐,甜意混合着方才的惊吓和后知后觉的羞涩,复杂难言。她偷偷抬眼,看向那个试图用严肃表情掩饰慌乱的男人,他强作镇定的样子,比她看过的任何偶像剧男主角都要动人。
这个下午剩下的训练,气氛都弥漫着一种心照不宣的暧昧。白舟的指导依旧专业,但目光在与秋飞晚不经意相接时,总会飞快地移开,带着一丝被抓包的羞赧。而秋飞晚,再也看不进一个字的《诗经》,满脑子都是那个毫不犹豫、快如闪电的怀抱,和耳边那震耳欲聋的心跳声。
邬童的这次“手滑”,像一道强光,骤然照亮了某些一直隐藏在温和表象下的、汹涌澎湃的情感。
当晚,秋飞晚躺在床上,辗转反侧。手机屏幕亮着,是她和白舟的聊天界面。她输入又删除,反复几次,最终只发出去一句:
“今天,真的谢谢你。你的手臂……没事吧?”
几乎是在信息发送成功的下一秒,对话框顶端就显示了“对方正在输入…”。
“没事。你没事就好。”
他回得很快,简单,却带着沉甸甸的分量。
秋飞晚看着这行字,将发烫的脸埋进枕头里,嘴角却抑制不住地向上扬起。
她知道,有些东西,不一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