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墨家集,蒙毅继续南下。他不再刻意避开人群,反而时常在路过的城镇,稍作停留,有时在酒楼独酌,听南来北往的客商谈论天下大事;有时在市集驻足,看百工技艺,人间烟火。
这一日,他行至庐江郡内一座颇为繁华的县城——居巢县。刚在城中最大的“悦来客栈”住下,便察觉到一丝不同寻常的气氛。客栈中往来之人,大多携刀佩剑,眼神精悍,显然都是江湖中人。
略一打听,方才得知,原来是本地两大帮派“漕帮”与“铁掌帮”为争夺码头生意,约定三日后,在城外的落雁坡“讲数”(谈判),届时若谈不拢,免不了一场械斗。
蒙毅对江湖恩怨毫无兴致,在他眼中,这些纷争就如同潮汐一般,时而涨起,时而落下,永无休止。他只想在这里安静地住上两日,然后悄然离去。
然而,事与愿违,正所谓树欲静而风不止。
就在当晚,蒙毅正于房中静坐养神。尽管他无法吸纳外界的灵气,但温养神魂、锤炼寂灭剑意等修炼法门,却并不会受到影响。就在他沉浸在这种静谧的氛围中时,窗外突然传来一阵急促的衣袂破风之声,仿佛有什么人正急速奔行而来。
这阵声音尚未停歇,紧接着便是几声沉闷的撞击声和短促的惨呼声。蒙毅心头一紧,知道外面肯定发生了什么事情。
果不其然,下一刻,他房间的窗户像是被一股巨大的力量猛然撞开,一个浑身浴血、手持断刀的身影,如断线风筝一般,踉踉跄跄地跌进了房间里。
蒙毅定睛一看,只见那人衣着破烂不堪,显然经过了一场激烈的厮杀。从其服饰来看,这人似乎是漕帮中的一员。
那漕帮弟子一进入房间,先是被屋内的蒙毅吓了一跳,但他的目光在瞬间便恢复了凶狠。只见他的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之色,二话不说,举起手中的断刀,径直朝蒙毅扑了过来。
很明显,这人是想挟持蒙毅作为人质,或者干脆将他灭口,以免走漏风声。
蒙毅眉头微皱,在那人扑到近前时,只是看似随意地一拂袖。
一股柔和却无可抗拒的力道涌出,那漕帮汉子,只觉得如同撞上了一堵无形气墙,前冲之势戛然而止,整个人被定在原地,动弹不得,只有眼睛里,充满了惊骇欲绝的神色。
这时,窗外又掠入几条黑影,皆是身着黑衣,动作矫健,显然是铁掌帮派来清除对方头目的好手。他们见同伙被定住,而蒙毅只是一个看似文弱的青衫客,为首一人低喝一声:“点子扎手,并肩子上!”
几人同时出手,拳风掌影,带着凌厉的劲风,向蒙毅周身要害袭来。这些人的武功,在凡俗江湖中已算好手,出手狠辣,配合默契。
蒙毅依旧坐在原地,甚至连姿势都未曾改变。面对袭来的攻击,他只是伸出右手食指,在空中看似缓慢地划了几下。
没有耀眼的光芒,没有剧烈的真气波动。但那几名扑上来的铁掌帮好手,却如同喝醉了酒一般,攻势瞬间瓦解,脚下踉跄,互相撞在一起,摔作一团,穴道已被无形气劲封住,只剩下眼珠还能惊恐地转动。
整个过程快如闪电,静得让人窒息,仿佛时间在这一刹那都凝固了。
被定住的漕帮汉子和摔倒在地的铁掌帮众,瞪大眼睛,满脸惊愕地望着蒙毅,他们的眼珠子都快掉出来了,仿佛见到了世界上最恐怖的事情。
他们完全无法理解,这个看起来普普通通的青年,究竟是用了什么神奇的手段,竟然能够如此轻而易举地将他们所有人都制服。
蒙毅慢慢地从地上站了起来,他的动作优雅而从容,就像是一个刚刚睡醒的人,伸了个懒腰,然后不紧不慢地走到窗前。
他静静地站在那里,凝视着窗外那片漆黑如墨的夜色,仿佛那无尽的黑暗中隐藏着什么秘密。
过了一会儿,蒙毅才淡淡地开口说道:“江湖上的打打杀杀,我一点兴趣都没有。你们现在可以自己走了,今晚的事情,我也不会再追究。”
他的声音很平静,就像是在和朋友聊天一样,但其中却蕴含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威严,让人不敢有丝毫的怀疑和反抗。
那几个漕帮汉子和铁掌帮众听到蒙毅的话,如蒙大赦一般,他们赶紧手忙脚乱地解开同伴的穴道,然后像被恶鬼追赶一样,连滚带爬地冲出了房间,甚至连一句狠话都不敢留下。
蒙毅关上被撞坏的窗户,摇了摇头。他并不想介入这些纷争,但麻烦有时会自动找上门。方才他所用,不过是基于对力道、角度和人体结构的极致理解,施展出的凡俗武学技巧,只是在其境界下,已然化腐朽为神奇。
第二日,蒙毅下楼用早饭时,发现客栈内的江湖人,看他的目光都带着敬畏与猜测。显然,昨夜之事已然传开。一个神秘莫测的青衫客,成了两大帮派争斗中的一个意外变数。
果然,不久之后,漕帮和铁掌帮的帮主,竟联袂前来拜访,态度恭敬至极,口称“前辈”,并奉上厚礼,恳请蒙毅不要插手他们之间的事情,或者说,希望他能站在自己这一边。
蒙毅看着眼前这两位,在本地呼风唤雨的帮主,在他们身上,他看到了对力量的敬畏,对利益的争夺,与修仙界并无本质不同,只是层面更低而已。
他拒绝了双方的礼物,只是平淡地说道:“我在此歇脚,不日便走。你们之事,自行解决,莫要扰我清静。”
两位帮主不敢多言,唯唯诺诺地退下。
经此一事,蒙毅在居巢县再无人敢打扰。三日后,漕帮与铁掌帮的“讲数”据说草草收场,并未爆发大规模冲突,似乎都忌惮着客栈里,那位神秘的存在。
蒙毅对此不以为意。他就像一块投入江湖的石子,激起些许涟漪后,便沉入水底,继续他自己的旅程。这些江湖风波,于他而言,不过是红尘历练中,微不足道的一抹杂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