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巴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宋氏集团的四十页做空报告彻底在互联网被引爆。
首当其冲的就是富国银行。
在富国银行营业厅外，排队的队伍都从玻璃门延伸到马路边。
那群人手里有的攥着手机，有的拿着银行卡，他们脸上满是愤懑。
“我真的快气炸了！”
穿着米色风衣的林达用力挥了挥手机，屏幕上是富国银行的账户变动短信。
“我上周才看到网上的议论，抱着试试看的心态查了下，居然有三个我从来没开过的储蓄账户！”
“还有签名？这些我连见都没见过！”
“真的是莫名其妙。”
站在她旁边的中年男人汤姆重重叹了口气。
手里捏着一叠打印文件：“我比你更离谱，不仅有陌生账户，还多了张信用卡！”
“当时我打电话问银行客服，他们支支吾吾说不清楚。”
“在我一番追问下才说是系统误操作。”
“他们简直是把我当傻子耍，这种误操作能误到伪造我的签名？”
“这根本就是盗窃！”
队伍末尾的大学生苏菲抱着书包，声音带着委屈：“我还是个学生，每个季度都会扣我几十美元的服务费……”
“现在我必须把生活费都取出来，再也不跟这家银行打交道了！”
人群里时不时响起附和声，像侵犯隐私，像集体盗窃的这些字眼像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圈圈愤怒的涟漪。
有人举着写着富国银行，还我money的纸牌，站在富国银行门口，有些路过的行人停下脚步拍照。
随着时间的推移，人群里议论声越来越大，连维持秩序的保安都面露难色。
他只能反复劝诫大家冷静，营业厅会处理的话，但却没人听得进去。
而市中心电视台的直播厅里，灯光亮得刺眼。
《午间财经》的主持人莉娜坐在镜头前，面前的提词器滚动着关于富国银行的最新消息。
她对着镜头语气严肃：“欢迎收看特别加播节目，今天我们聚焦宋氏集团四十页做空报告引爆的富国银行信任危机。”
“这些幽灵账户、伪造签名、不知情开户，这些关键词正在席卷全美。”
“今天我们请到了银行安全专家戴维斯先生，以及法律顾问科恩先生，和我们一起分析这场危机。”
镜头转向右侧的两位嘉宾。
戴维斯对上镜头的同时道：“莉娜，首先要明确一点，对于银行来说，信誉就是生命线，而这份四十页的报告，几乎是给富国银行的生命线判了死刑。”
“报告里附了近万个幽灵账户的证据。”
“包括签名比对图、开户流程漏洞分析，甚至还有内部员工的匿名证词。”
“这些细节太致命了，它不是空口造谣，而是用证据告诉民众。”
“你的钱放在富国银行，可能连属于你的这个前提都不成立。”
“我完全同意戴维斯的观点。”
科恩接过话头，语气更直接。
“从法律层面看，富国银行现在面临的不是可能有风险，而是必然会有大量诉讼。”
“伪造客户签名开户，违反了《消费者金融保护法》第 1031 条，这已经属于故意误导或欺诈消费者。”
“而且冒用个人信息注册借记卡，则触犯了《公平信用报告法》，客户有权要求赔偿。”
“更关键的是，现在已经有上万名用户站出来指证，法院打算集中受理这类案件。”
“像这种集体诉讼的赔偿金额，可能会让富国银行的现金流直接断裂。”
直播画面切回莉娜，她追问：“那您二位觉得，富国银行现在最该做的是什么？之前他们总裁的辟谣，有用吗？”
戴维斯摇头：“没用，反而火上浇油。”
“辟谣时他只说报告不实，却没拿出任何反驳证据，这只会让民众更怀疑。”
“现在大家需要的是真相，是解决方案，不是一句空泛的我们没问题。”
科恩补充：“从法律角度，他最好的选择是立刻停止辩解，主动配合调查，但显然，他们没这么做。”
而宋氏集团顶层办公室里，宋天耀却盯着手机里的直播，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意。
旁边的助理站在桌旁，手里拿着刚整理好的舆情报告。
“这两个专家，真是给力。”
“戴维斯是艾梅利安排的人对吧？”
“我记得之前跟艾梅利聊过，他说戴维斯在银行安全领域的话语权很重，果然，他一句资金有风险，比我们十页报告都管用。”
助理点头，把舆情报告递过去：“是的，总裁刚才还发消息说，戴维斯和科恩都是他特意请的。”
“他们没直接帮我们说话，但每句话都戳中了民众的顾虑。”
“现在网上的讨论量已经比昨天翻了三倍，像富国银行不安全的话题已经冲上了互联网话题第一。”
宋天耀翻了几页报告，目光停在民众挤兑的数据上。
“我就知道，一旦信誉破了口，挤兑是必然的。”
“富国银行的客户基数大，一旦大家都想着取钱，他们的现金储备根本撑不住。”
“对了，刚才营业厅那边传来的消息，今天取走了多少？”
“初步统计，已经超过一亿美元了。”
小李的语气里带着一丝兴奋。
“而且很多大客户都在联系银行，预约大额取款。”
宋天耀放下报告，靠在椅背上：“好戏才刚刚开始。”
“等他们收到律师函，看到法院要集中受理案件，就知道这次的麻烦不是辟谣能解决的了。”
富国银行总裁办公室里，空气像凝固了一样。
总裁坐在宽大的办公桌后，脸色铁青。
助理站在桌前，头低着，手里的文件夹微微颤抖。
“你再说一遍？今天取走了多少？”
总裁的声音沙哑，带着难以置信的愤怒。
早上他还觉得，只要再发个声明，安抚下大客户，事情就能控制住。
可现在看来，他错得离谱。
“一亿…… 一亿美元现金，总裁。”
助理的声音有些发颤。
“而且这只是截至下午五点的数据，晚高峰的时候，还有很多人在排队，估计到下班会更多。”“另外，刚才大客户部的经理汇报，至少有二十个大客户已经明确要转走资金，总金额超过十五亿美元。”
“十五亿美元？！”
富国总裁猛地拍了下桌子：“他们之前不是说相信我们吗？怎么说变就变？”
“是因为上午的新闻节目，总裁。”
保罗小声解释。
“戴维斯专家说资金放在富国有风险，科恩律师又提到了集体诉讼…… ”
“那些大客户怕自己的钱受影响，所以不想等了。”
富国总裁的肩膀垮了下来，他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他现在才后悔，昨天为什么要头脑发热站出来辟谣。
当时他觉得，不回应会显得心虚，可现在看来，草率的回应反而让局面更糟。
“还有……”
“还有一件事。”
保罗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里的另一个文件夹递过去。
“法务部刚才统计，今天一天，我们收到了上万封律师函。”
“都是用户起诉我们伪造签名、冒用信息的。”
“而且纽约州法院的大法官已经通知我们，他们打算把这些同类案件集中受理，下周三就会召开听证会。”
“上万封？集中受理？”
富国总裁的声音里满是绝望，他打开文件夹，里面厚厚的律师函清单像一座小山。
“怎么会这么多…… 我之前不是让法务部处理过类似的投诉吗？”
“怎么现在全爆发了？”
“因为做空报告把事情闹大了，之前很多用户以为是自己的问题。”
“现在看到大家都在起诉，就都站出来了。”
助理叹了口气：“法务部说，按照现在的情况，我们至少要准备四十亿美元以上的赔偿资金！而且还会影响我们的银行牌照审核。”
总裁瘫在椅子上，眼神空洞。
他知道，四十亿赔偿对富国银行来说虽然不是致命的，但牌照审核如果出了问题，才是真的灭顶之灾。
他突然想起了大股东老巴，那个一直为富国银行奔走的人。
“老巴先生那边……联系了吗？”
他的声音带着一丝期待。
“他怎么说？能不能帮我们想想办法？比如帮我们在大众面前说点好话，或者帮忙跟法院沟通下？”
助理的头低得更低了，语气沉重：“我们已经联系了巴先生的办公室。”
“他的助理回复说…… ”
“巴先生希望您能引咎辞职，并且在明天之前，向所有富国银行的客户公开道歉。”
“老巴，我法克……”
富国银行的总裁忍不住爆了句粗口。
“将他的人叫进来，我要和老巴好好对质一下到底是富国银行危机的罪魁祸首！”
……
从事件爆发，老巴和他的智囊们其实一直没有停下来。
摆烂任富国银行股价暴跌那是拿老巴投资公司的钱在开玩笑，秉着能挽救一点就挽救一点的想法。
他们总结了三个思路。
第一点便是富国银行总裁主动道歉辞职。
并且同时富国银行派出谈判专家主动向受损害的用户做出经济赔偿达成和解。
最后要做的便是拿出银行整改方案。
“老板。” 雷格雷轻轻推开门走了进来。
老巴抬起头，眼底的红血丝清晰可见。
当他抬头看向雷格雷的时候，肉眼可见的看到了他脸上是难以掩饰的愤懑。
他手里攥着的文件夹边缘已经被捏得变形。
那正是几个小时前，他们反复修改、认为能挽救富国银行的核心方案。
“他不同意？”
老巴的声音有些沙哑，没等格雷格开口就先问了出来。
格雷格将文件放到了老巴的办桌上。
“何止是不同意！”
他喘着气，语气里满是无奈：“我去富国银行总部见他的时候，他连方案都没看完，直接抓起来往地上一扔。”
“还狠狠踩了两脚！您看这痕迹。”
他翻开文件夹，里面的纸张皱巴巴的，边缘还沾着灰尘，显然是被踩过的样子。
老巴的眉头拧得更紧了。
“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是富国银行的功臣！”
格雷格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像是在复述当时的场景，情绪也跟着激动起来。
“他拍着桌子跟我说，如果没有他，富国银行就不能从次贷危机的烂摊子里爬出来。”
“不能能在六年里把资产规模扩到现在的样子？”
“还说您让他辞职，是想让他背锅。”
“说除非董事会投票罢免他，否则他死也不会走！”
说到这儿，格雷格顿了顿，语气里多了几分迟疑。
“还有…… ”
“他还骂您，说该反思的是您。”
“他说要不是您去年非要做空宋天耀投资的奈飞公司，宋天耀也不会盯着富国银行不放，这两次被做空，全是因为您的自大。”
“砰！”
老巴的拳头重重砸在桌面上，但他没有感觉到疼。
此时的他脸色铁青，额角的青筋跳了跳，不是因为愤怒，更多的是一种无力的懊恼。
他不是不知道自己理亏，两次做空宋天耀的投资，都是觉得能大胜而归。
却没料到对方手段如此狠辣，两次将把矛头对准了他持股最重的富国银行。
“宋天耀要对付的是我，富国银行……只是被殃及的池鱼。”
“要不……我们找董事会谈谈？” 格雷格试探着开口。
“您手里还握着富国银行24%的股份，只要能说动几个独立董事，罢免他也不是没可能。”
老巴摇了摇头，苦笑道：
“他们本来就对我有意见，和我在富国银行董事会是针尖对麦芒，要是我主动发起罢免，他们只会把所有责任推到我身上。”
“会说我为了自保牺牲富国管理层。”
“他们只会让我向宋天耀道歉求和，而不是罢免总裁。”
老巴看向窗外。
天已经亮了不少，街上开始出现行色匆匆的上班族，远处证券交易所的大楼轮廓越来越清。
再过一个小时，股市就要开市了。
而他们，至今没有一个能拿出手的解决方案。
老巴叹了口气，富国银行错过了最后的喘息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