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大的“神恩祭典”即将在圣城最高的“接引天阶”举行,这是数十年一次的、最接近神明的仪式,需要圣子以最纯净的状态引导万民信仰,接引可能降下的神恩。
埃里奥斯站在寝宫的露台上,望着下方开始聚集的、如同白色海洋般的信徒,紫眸深处却是一片冰冷的决绝。
他轻轻抚摸着怀中挽月的黑发。她近来愈发粘人,眼中的黑暗与占有也日益浓重,像藤蔓般紧紧缠绕着他,这让他享受,却也让他心底那根名为“失去”的弦越绷越紧。
魔种如同附骨之疽,不仅侵蚀她的生命,更在扭曲她的灵魂本质。他爱她如今心里只有自己的模样,疯狂而纯粹,但他更无法承受可能失去她的未来。
“挽月,”他低头,吻了吻她的发顶,声音温柔似水,“今日祭典,我需要去圣泉秘境,取用‘圣水’为你进行一次彻底的净化。那魔种留在你体内,终是祸患。”
挽月猛地抬头,墨色的眸子里瞬间闪过一丝恐慌和戾气,她用力抓住他的袍袖:“不要!我不要净化!我现在很好!埃里奥斯,你是不是不喜欢我了?是不是想把我变回那个什么都不懂的玩偶?!” 魔种在她体内躁动,放大着她的不安与偏执。
埃里奥斯心中刺痛,酸涩难忍。他捧住她的脸,迫使她看着自己那双仿佛能容纳一切的眼眸:“乖宝,我怎么会不喜欢你?正是因为我太爱你,才不能眼睁睁看着它伤害你。相信我,挽月,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你都是我的挽月。净化掉那肮脏的东西,你会更健康,我们才能永远在一起。”
他的话语带着温和的魔力,暂时安抚了挽月躁动的情绪。她将信将疑地靠回他怀里,小声嘟囔:“那……你要快点回来。”
“好。”埃里奥斯应允,紫眸中却掠过一丝凝重。
他知道,取出圣水,那传说中由神之眼泪所化的、蕴含着最纯粹神圣力量的液体并非易事,需要耗费巨大的心神,且不能受到任何干扰。
圣泉秘境位于圣殿最深处,是一个被无数古老符文笼罩的天然洞穴,中央一汪不过丈许的泉眼,清澈见底,却散发着令人灵魂战栗的神圣气息。
埃里奥斯褪去外袍,仅着单衣,一步步走入冰凉的泉水中。他闭上眼,开始吟唱古老而晦涩的祷文,调动起全身的神性力量,与圣泉沟通。
就在他心神完全沉浸,即将引动圣水,周身散发出柔和而强大的神圣光辉时,异变陡生!
秘境之外,几个隐藏在阴影中、身上带着朵薇娅公主家族印记的死忠份子,脸上露出了疯狂而决绝的神色。他们深知无法正面抗衡圣子,便采用了最极端、也是最亵渎的方式——
他们同时用匕首刺穿了自己的心脏,鲜血喷涌而出,但他们没有立刻倒下,而是用尽最后力气,齐声吟诵起一段扭曲的、献祭灵魂的诅咒祷文!
他们将自身所有的怨恨、对公主覆灭的不甘、以及对挽月这个“祸源”的极致恶意,连同燃烧的灵魂一起,作为祭品,奉献给了他们心中所能理解的、至高的“神”!
以吾等之血!以吾等之魂!”为首的老者发出嘶哑的咆哮,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的恨意,“奉献于至高之神!诅咒那亵渎圣域的黑暗之女!令其永世承受神罚,魂飞魄散!”
他们的身体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瘪、腐朽,灵魂在凄厉的哀嚎中被强行抽离,化作最恶毒的诅咒能量,直冲云霄!
这是一种早已失传的、以自身灵魂永世沉沦为代价的禁忌献祭术!
天空骤然暗沉,雷云汇聚,一股远超凡人想象的、浩瀚无边的威压骤然降临!泪池中的圣水剧烈沸腾,金色的光辉被一股无形的力量压制
一道无法形容其庞大的、由纯粹光芒凝聚而成的虚幻身影,缓缓在云层中显现。没有具体的面容,只有无尽的威严与冷漠,仿佛规则的化身。
神,降临了。
并非本体,仅仅是一缕意识,一道分身,却已让整个奥林圣城乃至更遥远地界的生灵,发自灵魂地战栗、匍匐。
那光芒构成的“视线”,穿透了空间,瞬间锁定了圣子寝宫的方向,落在了尚在沉睡的挽月身上。
“黑暗的侵蚀……污秽的造物……”恢弘而毫无情感的声音响彻天地,如同宣判,“背离光明的存在,不应存于世间。净化!”
一道纯粹到极致、蕴含着绝对抹杀意志的神圣光柱,无视一切物理阻碍,如同天罚之矛,朝着寝宫中的挽月轰然落下!
“不——!!!”
埃里奥斯的嘶吼声撕裂了狂风!他手中的圣杯坠落,月光石在泪池边摔得粉碎。他再顾不得什么圣水,什么净化!紫色的眸子在瞬间被疯狂与暴戾充斥,那头白色的长发无风狂舞!
他一直都知道神的存在,敬畏?或许曾经有过。但此刻,当这所谓的神明要毁灭他唯一的珍宝时,那点敬畏瞬间化为齑粉!
“滚开!!!”
埃里奥斯周身爆发出前所未有的恐怖力量,那不再是温和的神圣之力,而是混合了他自身庞大修为、偏执意志以及……某种更深沉、更黑暗本质的狂暴能量!他冲天而起,竟以凡人之躯,悍然撞向了那道毁灭性的神罚光柱!
“轰——!!!!!”
震耳欲聋的巨响仿佛要撕裂天空!能量冲击波呈环形扩散,将泪池周围的岩石瞬间夷为平地!埃里奥斯的身影在光柱中显得如此渺小,却又如此决绝!
他双手死死抵住光柱,白皙的手臂上青筋暴起,皮肤在极致的光明力量下发出焦糊的气息,嘴角溢出金色的血液。
但他没有后退一步!
他抬起头,望向云层中那光芒万丈的神之分身,紫色的眼眸中不再是悲悯,不再是疏离,只剩下焚尽一切的疯狂和弑杀的决意!
“你——休想动她!!!”
他的声音不再空灵,而是带着沙哑的咆哮,如同被逼入绝境的凶兽。
神之分身似乎微微一顿,那毫无情感的“目光”落在了埃里奥斯身上,似乎有些意外这个凡间代言人竟敢反抗,竟能抵挡祂的净化之光。
“圣子……汝被黑暗迷惑,背离神道。”神谕般的声音再次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审视?
“去你的神道!”埃里奥斯疯狂地大笑起来,笑容扭曲而狰狞,“我的道,就是她!谁敢伤她,我便杀谁!神——也不例外!”
他体内那股混合的力量再次暴涨,甚至隐隐压过了那道神罚光柱!他不再仅仅是抵挡,而是开始……吞噬,撕扯!他要将这所谓的神罚,连同这缕神之分身,彻底撕碎!
云层中的光芒身影似乎波动了一下。祂或许从未遇到过如此疯狂的凡人,如此决绝的……叛逆。
埃里奥斯眼中闪烁着毁灭的光芒,他死死盯着那光芒核心,一字一句,如同宣誓:
“今日,我便——弑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