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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过气派非凡的挑高门厅,内部是开放式的宏大空间。

巨大的水晶吊灯如同倾泻而下的星辰,光线经过精心设计,柔和地照亮每一处细节。

昂贵的波斯地毯吸走了所有脚步声,空气里弥漫着雪松与旧书的沉稳香气,混合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属于祁瑾和祁珩身上的冷冽气息。

苏挽月目光流转,带着恰到好处的好奇打量着内部陈设。

极简的线条,低饱和度的主色调,点缀着几件充满力量感的现代艺术品,一整面墙的嵌入式书柜直抵天花板,里面塞满了各种语言的书籍。一切都彰显着主人的财力与品味,但……

太过于冷硬,太过于……男性化。

她脚步轻盈地走过客厅,眼角余光扫过几个敞开的门扉,看到的无一例外是简洁到近乎冷酷的布局,黑白灰的主调,看不到任何柔和的、属于女性的痕迹。

她在一个小偏厅的门口停下,里面摆放着一架看起来价值不菲的三角钢琴,琴盖闭合着,上面一尘不染。她像是随口一提,带着点不经意的试探,声音在空旷安静的空间里显得格外清晰:“这里……阮小姐没来过吗?看起来,好像没什么女孩子的东西呢。”

走在她身侧的祁瑾闻言,脚步微顿,侧头看她。水晶灯的光线在他金丝眼镜的镜片上折射出一点冷光,遮住了眼底翻涌的情绪。

他唇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那笑意似乎有些意味深长,声音低沉而平稳:

“这里的一些装饰和细节,需要女主人同意才能添置。”

“女主人”三个字,像一颗投入冰湖的石子,在苏挽月心里激起了圈圈涟漪,随即沉入一片冰凉。

她几乎是立刻就想到了阮软。原来……他们是在等阮软来布置这里吗?所以这里才如此空旷冷硬,是在为那位“真爱”留出发挥的空间?

一股莫名的低沉情绪悄然蔓延开来,像细密的蛛网缠绕住心脏。她原本以为能在这里找到更多他们生活的痕迹,找到更多可以切入的缝隙,没想到,答案竟是如此——他们在为另一个女人预留位置。

她扯了扯嘴角,露出一抹算不上笑的表情,没再说话,只是继续往前走,目光却不再像刚才那样充满探寻的兴趣。

只有落后半步的祁珩,清晰地捕捉到了她眼底那一闪而过的失落。

他垂在身侧的手指微微蜷缩了一下,心底有一种混合着扭曲快意和迫切渴望的情绪在滋长。

他的小月亮,在介意,哪怕她以为自己介意的是阮软。

但他知道,哥哥口中的“女主人”,从来只有一个人选,那就是此刻走在前面的苏挽月。

这个庄园,从选址、设计到施工,几乎耗尽了他们兄弟这几年的心血,每一处细节,脑海里浮现的都是她可能会喜欢的样子。

法式的浪漫精致,是为了迎合她的审美;那个圈进来的湖泊,是因为记得她小时候说过喜欢临水而居;甚至连书房里那些她可能感兴趣的原文书籍,都是他们一本本亲自挑选的。

他们只是在等,等他们的月光,自己走进来,然后,亲手为她戴上他们打造的、最华美的镣铐。

祁珩的目光不由自主地飘向二楼最深处的方向。那里,有一间特别准备的主卧套房,而在他们兄弟卧室相连的墙壁上,有一道极其隐秘的暗门,可以无声无息地直达那个房间。

那个房间里的东西……才是他们真正为她准备的“惊喜”。

不是冰冷的刑具,而是更加精致、更加……亲密无间的束缚。

脑海里仅仅是一闪而过将来可能在她身上使用的画面,祁珩就感觉某处不受控制地紧绷发热,一股燥热的冲动在血管里窜动。

他迅速移开视线,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那些翻腾的、会吓跑猎物的黑暗念头。

在苏挽月的记忆里,祁瑾还是那个戴着眼镜、成绩优异、偶尔会无奈地看着她和祁珩胡闹的斯文学长;祁珩也还是那个阳光开朗、带着点痞气、会为了她跟别人打架的张扬少年。

时间的尘埃模糊了过往,她并未窥见,在这副英俊皮囊之下,那源于父辈、早已深入骨髓的偏执与占有欲,已经发酵成了何等病态的模样。

她以为踏入的只是一个豪华的住所,却不知,这里从建成之初,就是为了囚禁她这只骄傲的月光鸟,而精心打造的金丝牢笼。每一寸空间,都浸透着无声的渴望与等待。

苏挽月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看着窗外月光下波光粼粼的湖面,试图驱散心头那莫名的烦闷。

“这里真的很美。”她轻声说,像是在对自己说。

祁瑾走到她身边,与她并肩而立,望着同一片景色,声音温和:“你喜欢就好。”

祁珩也走了过来,站在她的另一侧,三人再次形成了那种微妙而稳固的三角站位。

好窗外的湖面像一块巨大的、被打磨光滑的黑曜石,倒映着稀疏的星子和庄园零星的光点,静谧得让人心慌。

苏挽月站在巨大的落地窗前,身后是那两个存在感极强的男人,他们的气息无声地包裹着她,像一张无形却细密的网。

刚才关于“女主人”的话题带来的那点莫名低沉,被她强行压了下去。

她苏挽月什么时候需要为男人预留的位置而烦心了?她的目标是搅乱这池水,是让这对兄弟为她所用,拯救苏家,而不是在这里伤春悲秋。

她转过身,背靠着冰冷的玻璃,脸上重新挂上那种漫不经心又带着点狡黠的笑容,目光在祁瑾和祁珩之间流转:“这里美是美,就是太大了点,晚上一个人住,会不会有点害怕?”

她像是随口开着玩笑,眼波却刻意在祁珩那里多停留了一瞬,带着一丝挑衅,“祁珩,你小时候可是连打雷都怕的。”

祁珩喉结滚动了一下,她身上淡淡的香气混合着窗外夜的气息萦绕在鼻尖,那双含笑的眼像是带着钩子。

他上前一步,几乎要贴上她,手臂撑在她身侧的玻璃上,形成一个暧昧的禁锢姿态,低头看着她,嗓音有些发哑:“那是多久以前的老黄历了?现在……”他刻意压低了声音,带着蛊惑,“别说打雷,就是天塌下来,哥也能给你顶着。再说了,这么大的地方,怎么可能让你一个人住?”

他话里的暗示几乎不加掩饰。

苏挽月的心跳漏了一拍,不是心动,而是一种被大型猛兽近距离锁定的本能警惕。

她面上却不露分毫,反而抬起手指,轻轻戳了戳他硬邦邦的胸口,笑道:“哦?那阮小姐呢?她要是知道你们想留我过夜,会不会吃醋啊?”

一直沉默旁观的祁瑾此刻走了过来,他没有像祁珩那样极具侵略性,只是站在一步之遥的地方,目光平静地看着她,语气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掌控力:“她不会知道。”他推了推眼镜,补充道,“而且,这里有很多房间。”

他的回答避重就轻,既没有否认阮软的存在,又清晰地划出了一条界限,阮软无权干涉这里,而苏挽月,属于这里“很多房间”中的一员,或者说,是唯一被期待入驻的那一个。

这种模糊的态度让苏挽月刚刚压下去的疑惑再次浮现。

他们对待阮软的方式,太奇怪了。嘴上承认是“真爱”,行动上却似乎并未给予相应的尊重和唯一性。

“看来……”苏挽月拖长了语调,目光扫过两人,“你们兄弟俩,是打定主意要让我当这个‘恶客’了?”

“不是客。”祁瑾看着她,声音低沉而清晰,“是家人。”

家人。

这个词从他口中说出来,带着一种奇异的重量和……扭曲的温暖。仿佛他们之间那分离的岁月不曾存在,仿佛她天生就该属于这里,属于他们。

祁珩也笑了,收回撑在玻璃上的手臂,转而揽住她的肩膀,带着她往客厅中央走,动作自然得仿佛演练过千百遍:“走吧,小月亮,别杵在窗边吹风了。带你尝尝我酒柜里的珍藏,保证比你之前在国外喝的那些玩意儿强。”

他的触碰透过薄薄的衣料传来温度,苏挽月身体有瞬间的僵硬,随即放松下来,任由他带着走。

她需要更多的信息,需要更深入地了解他们现在的真实想法和与阮软关系的实质。

三人坐在客厅宽大柔软的沙发上,祁珩果然兴致勃勃地去酒柜选酒。祁瑾则坐在苏挽月侧面的单人沙发上,姿态优雅,目光却始终没有离开她。

“苏家的事情,”祁瑾忽然开口,话题转得突兀却直接,“如果需要帮忙,不必客气。”

苏挽月心头一凛,面上却不动声色,端起祁珩刚刚递过来的酒杯,轻轻晃动着里面琥珀色的液体:“帮忙?祁大少爷打算怎么帮?联姻吗?”她半开玩笑半试探,想看看他的底线。

祁瑾的指尖轻轻摩挲着酒杯杯壁,镜片后的目光深邃:“联姻是最快,但也最无趣的方式。”他抬眼,直视着她,“而且,我认为你需要的,不仅仅是资金,而是能让苏家彻底站稳,不再受制于人的东西。”

他的话一针见血,戳中了苏挽月内心最深处的盘算。她确实不想仅仅依靠联姻输血,她想要的是更牢固的纽带和更强大的靠山。

“哦?”苏挽月挑眉,“那祁大少爷有什么高见?”

“祁氏最近有几个新兴领域的项目,前景不错,但需要可靠的合作伙伴。”祁瑾语气平淡,像在谈论天气,“苏家如果有兴趣,可以参与进来。当然,前提是,值得信任。”

他将“信任”两个字,咬得略微重了些。

苏挽月的心脏微微加速跳动。祁瑾抛出的诱饵,比她预想的还要诱人。

这不仅仅是钱,是项目,是让苏家东山再起,甚至更上一层楼的机会!但“信任”的背后,又意味着什么?更深的捆绑?还是……她需要付出的其他代价?

就在这时,祁珩拿着醒酒器走过来,听到他们的对话,插嘴道:“哥,那些事儿明天再谈也不迟。今晚就好好陪小月亮喝酒聊天不行吗?”

他挨着苏挽月坐下,手臂自然地搭在她身后的沙发靠背上,形成一个半拥的姿势,将酒杯递到她唇边,“尝尝,喜不喜欢?”

他的动作太过亲昵,气息拂过她的耳廓。苏挽月垂下眼睫,就着他的手抿了一口酒液,醇厚复杂的香气在口中蔓延开。

“不错。”她评价道,试图忽略身边两个男人带来的强烈压迫感。

“只是不错?”祁珩不满地挑眉,凑近她,几乎要鼻尖相触,眼神灼热,“小月亮,在国外学了几年,口味变叼了啊?”

他靠得太近了,苏挽月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自己的倒影,以及那深处翻涌的、不再加以掩饰的渴望。她下意识地想后退,腰肢却抵在了祁珩结实的手臂上。

“祁珩。”祁瑾的声音适时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警告。

祁珩啧了一声,稍稍退开了一点,但目光依旧胶着在苏挽月脸上,像黏稠的蜜糖,带着占有欲。

苏挽月借着放酒杯的动作,稍稍拉开了些许距离。她感觉自己的节奏正在被打乱。

这对兄弟,一个用利益诱惑,一个用美色和回忆攻势,配合得天衣无缝。他们似乎并不急于一口吞掉她,而是在享受这种步步紧逼、看她一点点陷入他们织就的罗网的过程。

而她,明明知道危险,却为了苏家,为了那份不甘示弱的好胜心,不得不继续周旋下去。

她深吸一口气,重新扬起笑容,主动拿起醒酒器,给三人的杯子都续上酒:“光喝酒多没意思,我们来玩个游戏吧?”

“什么游戏?”祁珩来了兴趣。

“真心话大冒险。”苏挽月眼波流转,看向祁瑾和祁珩,“怎么样?敢玩吗?”

她要知道,他们和阮软之间,到底是怎么回事。她要知道,他们对她,究竟抱着怎样的目的。

月光透过巨大的落地窗,洒在三人身上,将他们的影子拉长,扭曲地交叠在一起。酒杯碰撞发出清脆的声响,掩盖了其下暗潮汹涌的心跳。

游戏的骰子,已经掷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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