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小少爷不动,邓裕元皱眉吼道:“快点啊,没看到他都昏迷了吗?!”
再自闭的小孩都有趋利避害的本能,小少爷在家本就是千娇万宠、锦衣玉食长大,见邓裕元和气才放任自己沉浸在害怕中,她一凶就立刻恢复了这十几天养成的肌肉记忆,手脚麻利地开始收拾自己。
邓裕元指挥他用地面上汉子们酸臭的被子把沾着血的刀包裹好,抱在怀里,再钻进竹篓。
她自己则把昏迷的孩子抱在怀里,背上一个小男孩,走得又快又稳。
一下山走到有人迹的地方,邓裕元的眼泪唰地一下就落下来了,扯着嗓子喊:“快来人啊,要死人了,帮忙把他们俩抬去医院!”
旁边的人一听没有危险只是帮忙送人,立刻围了过来,还有空问一嘴:“邓知青,你咋老能从山上捡到人?”
邓裕元整个人还陷在被吓的余韵中,呆呆傻傻的,嘴唇颤抖着说:“不,不是,山上有拐子,我,我——”
有妇人看她情绪不对,再探怀里的孩子气息微弱,竹篓里的那个状态也不好,经历了上次的事情,他们知道伤员不能乱动,一巴掌拍向了自己的丈夫:“快去卫生所喊人,喊村长。”
“邻居家的,帮忙搭把手,先把邓知青扶进屋里歇歇,喝点热水,她肯定吓坏了。”
被婶子从竹篓里抱出来的小少爷呆板停滞的眼睛转向邓裕元的方向,难得有一种山外有山人外有人的感觉,她刚刚明明还不是这样的!
邓裕元同样看向小少爷,黄豆大的眼泪不住地流淌,哭起来凄惨又可怜,一副惹人怜惜的娇弱之态。
小少爷本就精神恍惚,一时之间也有些怀疑自己的记忆,他确实没怎么看邓裕元的正面……她是即使害怕也要救下他们吗?
之后就是村长,救护车,警车,车来车往,还把邓裕元一起拉上了,让邓裕元也享受了一把免费的全身体检。
不过这年头医疗资源匮乏,抽血的针又大又粗,还真疼啊。
村长这次带上了自己的妻子,中途还跑去安抚了一下知青所的知青们,让他们先待在家,他绝对会把邓裕元安安全全、完完整整地带回来。
去的医院正好是方仲文所在的医院,昏迷的孩子当场被送进去手术台,小少爷一只手一只脚骨折了,警方想从唯一的大人那里入手,村长死死堵着门。
“她可是见义勇为的村民,你们再急,也不能现在就去问呐。”
警察也着急,“上头说要赶紧调查清楚,一定要把凶手绳之以法,要是不抓紧,逃跑了怎么办?”
“什么怎么办,你们先自己去山里搜呗。”村长寸步不让,他一般是很配合上面的工作的,可邓裕元本就白,如今惨白着个巴掌大的小脸,捂着心口缩在角落里,他还真怕她烙下什么心理阴影。
别的村知青有上吊有跳河的,他们村一个都没有,村长也不打算因为一件见义勇为的好事反而耽误了邓裕元的一生。
警察压低声音,“他就是上面说的孟家的孩子,查清楚了,你、我,和里面的她,好处少不了。”
“那咱们好处先拿着,进度先拖着。”村长仿佛回到了年轻时当无赖的时候。
“老张,你这就没意思了。你进去看看她状态好不好,不好的话,那先算了,让她缓缓吧。”
村长喜笑颜开,笑容终究有些勉强,拍拍警察的肩膀,“好哥们。”
一部分警察去山上搜寻,两个警察去知青所和村里问邓裕元平常的行动轨迹,还有一个警察录村长的口供。
唯有一个女警察,进去房间陪伴邓裕元,温柔安抚着她的情绪。
邓裕元是个很配合警察工作的知青,尽管女警察出于心里的同情,并没有追问,她自己哆哆嗦嗦地把事情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女警察慢慢拼凑出了整件事情的经过,绑架犯占了她常去的山洞,又想对她行不轨之事,情急之下,她也不知道怎么的,抓到一把刀,把人砍伤了跑出去了,还有一个绑架犯当场跑走了。
再问下去,邓裕元也记不清。
女警察看她痛苦的神色,应该是身体机能为了保护主人开启了记忆模糊机制,只能赶紧抓到那两个绑架犯,拷问他们了。
“我,我会不会坐牢啊。”邓裕元六神无主地抱膝坐在地上,她说什么也不肯坐到椅子上。
“不会的,你这是见义勇为,他们还对你犯下了流氓罪,就算你把他们打死了都算正当防卫的。”女警察给她打定心针,“你是人民的英雄,救了两个家庭呢。要不要去梳妆一下?我帮你梳头,打扮得漂漂亮亮的,说不定等会两个家庭还要过来感谢你呢。”
据她所知,小男孩的家人们已经守在手术室前哭得死去活来,还问了一嘴恩人的情况,想要下跪道谢,被警察劝说不要吓坏了救命恩人。
而孟家人也乘上飞机飞速赶来,来得还是一大家子,毕竟孟家小少爷是目前唯一的长孙,只有一个孙辈,长辈们自然是捧在掌心怕碎了,含在嘴里怕化了。
邓裕元的状态还是不好,但听到女警察说她不会因为伤人而坐牢,情绪缓缓平静了下来,让女警察先出去,她一个人整理一下仪表。
女警察再不放心,也要尊重人民的议员,一出门就把手指抵在嘴上,示意男警察小声点。
“情况怎么样?问出了什么?”
女警察把邓裕元说的山洞位置说了,还有当时的情况。
“再多就没了,她也受了不小的刺激,不能再问了,问下去怕是要出事。”
等到邓裕元出来时,脸上还是没有笑容,眼眶仍带着一抹红韵,一双雾蒙蒙的眼睛带着令人心碎的哀伤,整个人魂不守舍地走出来。
女警察帮她整理了一下衣领,站在她的旁边,搂住她的腰。
“要不要吃点东西?”
邓裕元点了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