田甜抢答,“元元姐膝盖还疼着呢。哦对,还有团团的也要,裕元姐说这次顺路把团团的出生证明也给办了。”
大队长写好信后,递给了张佳华,嘱咐他收好。
她一把从张佳华手里夺过介绍信,对介绍信的动作却很轻柔,小心翼翼地叠好放进胸前的口袋里,不等两个男人寒暄,就急匆匆地招呼张佳华快回去。
张佳华没说话,闷着头就往知青所的方向走。
“喂!张佳华同志!”田甜抱胸站在原地,无奈又生气,“你怎么一点都不会来事啊,裕元姐膝盖疼,又带着团团,我们得去找村长借下牛车,不然这么远的路,你真打算让她走过去啊?”
张佳华才醒过神来,他怎么没想到这一层呢?!
村长家的牛车很好借,两人一开口就借到了,他的好兄弟张慈郝还忙前忙后地在牛车上铺了一层垫子,放了一张御寒的小毯子。
回去知青所的时候,邓裕元已经准备好了,精致小巧的脸被包裹在一条棕色的围巾中,带着红色的毛绒帽,显得皮肤更加白皙。
团团乖乖地待在赵尔冬的怀里,看见来人,啊啊啊地叫唤起来,露出了甜甜的梨涡。
张佳华大步上前,小声而怯懦地告诉女人:“介绍信都开了,牛车也在门外,我们可以出发了。”
田甜上前抱过团团,如今她抱着婴儿也是有模有样了,除了接过去的时候团团哼唧了几声,便乖乖地继续在那傻乐,一点都不共情她爹现在悲哀绝望的心绪。
赵尔冬则扶着邓裕元上了牛车,没有给张佳华半点见缝插针的机会。
牛车在男人的驱赶下晃晃悠悠地去往镇上,邓裕元伸手接住倾泻下来的晨曦,露出一个浅浅的梨涡,和团团的极为相似。
她马上就要实现法律意义上的自由了。
把牛车在集市栓好,邓裕元自然地向张佳华张开双手,“背我去民政局吧。”
张佳华的瞳孔缓缓放大,最后嘴唇露出一个惊喜的弧度。
他已经明白了不能讨人嫌的真谛,背对着邓裕元,曲腿弯腰。
“好。”
女人柔软的肌肤贴在了他的背上,炽热的呼吸吞吐在耳侧,那双细腻白皙的手臂再一次如从前一般圈住了他的脖颈,张佳华如一个毛头小子般,心脏剧烈跳动得不正常,脚下的步伐却很稳。
沿途不停有年轻夫妇手牵手擦肩而过,对着邓裕元和张佳华指指点点,脸上带着善意的祝福。
路人们没有一个想到,这对看着十分般配的男女,是来离婚的。
就连登记的工作人员也这么觉得,以为是孩子生了来补结婚证的。
“你们俩要离婚?!这是你们俩的孩子吗?”工作人员停下了准备在结婚证上书写的手。
邓裕元拿出两封介绍信,递给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得很慢,一个字一个字地轻声读过去,然后拨打了座机电话,让同事过来顶位。
“离婚手续前我们需要进行一场谈话了解情况,只能夫妻双方和我过来。”她的眼神扫了一眼田甜和抱着孩子的赵尔冬,“其他人去大厅里等待吧。”
张佳华向邓裕元伸出手,邓裕元毫不客气地抓住他的手臂借力,跟着工作人员一起走。
工作人员不动声色地把他们的互动收入眼里,想到介绍信里说的调解无效,觉得是村里的干部思想觉悟不够高,业务水平不够。
这对夫妻要孩子有孩子,要感情基础有感情基础,也不喊打喊杀的,明显今天的劝解将会十分顺利。
坐进调解室里后,很快又进来了一男一女,张佳华已经有些拘谨,这还是他第一次面对这种大仗势。
工作人员给每个人都沏了一杯茶,先开口问他们:“我先问问呐,有没有存在出轨和家暴情况?”
两人齐齐摇了摇头。
“是嘛。我看介绍信上说的是感情不和,是……出了其他变故吗?”工作人员先看向邓裕元,“女士优先,您先说说。”
“他养活不了我们娘俩,我也是没法子了。”邓裕元叹了口气。
工作人员瞧了瞧张佳华,人高马大的,长得是俊了点,可露出来的肌肉一看就是种田的一把好手,不至于养不起媳妇和孩子啊。
她谨慎询问:“你们俩有几个孩子?”
“一个。”
那就不是孩子太多所以养不起了。
工作人员再问:“是不是他好赌?”
邓裕元摇了摇头,“他宁可饿死我们俩,也要给吃饱喝足的妈妈上交所有钱,我觉得这样死去成全他的孝道不太行。快饿死的一天,跑回知青所要饭,才活了下来。当时我就发誓,如果我那天没有死,我就去离婚。”
工作人员了然,经典的婆媳矛盾。
“这位男士,您认同您妻子的说法吗?”
张佳华点了点头,“是我的错,忽视了老婆和孩子。”
“是这样的,邓女士,我想,您要不要给自己的丈夫一次机会呢?主要问题还是在于丈夫只顾着自己的长辈,忽视了小家对不对?那如果他能改好——”
工作人员苦口婆心,“你们还年轻,拥有无限改错的机会。况且,你们俩多般配啊,男才女貌,又有共同语言,都觉得离婚好,说明你们俩骨子里都是同一种人,善解人意又洒脱果断,相信跨过这道坎,今后一定和和美美的。”
都想离婚说明夫妻双方有共同语言?邓裕元挑眉,看得出来为了劝和已经不择手段了。
“正是还年轻,沉没成本还比较少,及时抽身。和和美美地一起离婚,也是一桩美谈,宣传一番和平分手。”邓裕元道。
张佳华还在沉默,邓裕元踩了他一脚,他一个激灵,说:“离婚就好,同志。”
工作人员已经看出来了真正的离婚刺头是邓裕元:“不想想自己,也要想想孩子,是不是,没有爸爸,她今后怎么活呢?别人会怎么看她?”
“你们这种夫妻间没有重大过错的情况,开不了离婚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