废弃的砂石厂在黑夜里像一头沉默的巨兽残骸,断壁残垣在惨淡的月光下投下扭曲的阴影,风吹过空荡荡的厂房,发出呜呜的怪响,更添几分阴森。
利哥如同一只真正的狸猫,借着夜色的掩护,匍匐、疾走、停顿,每一个动作都充满了警惕。
多年混迹江湖养成的直觉,让马文利总觉得黑暗里有一双,甚至好几双眼睛在盯着自己。
后背的寒毛时不时炸起,总觉得下一秒就会有强光手电照过来,或者听到警察的呵斥。
“妈的,自己吓自己…”利哥啐了一口唾沫,强行压下心里的不安,更多的是亡命之徒的狠厉,“都到这步田地了,还怕个鸟!”
砂石厂后面是一片杂草丛生的荒地,那个废弃的排水涵洞入口,被疯长的荆棘和几块故意堆放的水泥块半掩着,十分隐蔽。
利哥屏住呼吸,仔细听了听周围的动静,只有虫鸣和风声。这才小心翼翼地扒开荆棘,挪开水泥块,露出了仅容一人钻入的黑黢黢的洞口。
一股混合着泥土腥味和腐烂物的潮霉气息扑面而来。
利哥没有丝毫犹豫,一矮身就钻了进去。涵洞里狭窄潮湿,脚下是黏糊糊的淤泥。凭着记忆,在黑暗中摸索着向前爬了七八米,手指触碰到一处松动的砖块。
就是这里!
利哥的心脏狂跳起来,不是害怕,是兴奋。
手指抠住砖块边缘,用力往外一扳,一块砖头被取了下来,露出了后面一个小小的空洞。伸手进去摸索,指尖触碰到一个用厚厚油布包裹着的、长条状的硬物。
找到了!
利哥颤抖着手,将那个油布包掏了出来,沉甸甸的,带着地下特有的阴冷。来不及细看,将砖块塞回原处,抱着油布包,迅速退出了涵洞。
重新呼吸到外面相对新鲜的空气,利哥靠在冰冷的墙壁上,大口喘着气,不是因为累,而是因为激动。
三两下扯开油布,一把造型粗糙、枪管短粗的改制手枪,以及十几颗黄澄澄的子弹,赫然呈现在眼前!
粗糙的金属部件在月光下泛着冷幽幽的光。
利哥拿起枪,掂了掂分量,那种熟悉的、掌控生死的触感让他浑身的血液都似乎沸腾起来。
熟练地检查了一下枪机,虽然粗糙,但活动部件还算顺畅。将子弹一颗颗压入弹仓,听着那清脆的“咔哒”声,利哥脸上露出了这段时间以来第一个狰狞而满足的笑容。
“老伙计,没想到还有用上你的一天…”利哥喃喃自语,将枪紧紧攥在手里,冰冷的金属给了他无穷的力量和勇气。有了这玩意儿,黄金峰那些保镖算个屁!只要让老子靠近,一枪就能送那个老色鬼上西天!
将枪小心地别在后腰,用破烂的外套遮好,利哥如同鬼魅般,再次消失在夜色中,开始了他的狩猎。
……
与此同时,东莞另一端的豪华别墅区。
黄金峰躺在宽大柔软的按摩浴缸里,温热的水流冲刷着身体,却冲不散心头那股莫名的烦躁。右眼皮从下午开始就跳个不停,跳得他心烦意乱。
“妈的,左眼跳财,右眼跳灾…呸!老子不信这个邪!”黄金峰骂了一句,从浴缸里站起来,裹上浴袍,走到巨大的落地窗前,俯瞰着城市的璀璨灯火。
可往日里让他志得意满的景象,今晚看来却有些晃眼,甚至带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危机感。
是因为马文利那个杂碎还没落网?还是最近和李晨那边若即若离的合作让他觉得不稳当?
或者说,是马艳丽那贱人死得太晦气,带了煞气过来?
越想越烦,黄金峰拿起手机,翻看着通讯录里那一长串标注着各种昵称的女性名字。翻了一圈,最终手指停在了一个备注为“兰香”的名字上。
“去兰香那儿吧。”黄金峰对候在门外的贴身保镖吩咐道。
兰香,被圈内人戏称为黄金峰的“十三姨太”。
这个女孩子和其他那些只知道买包、争风吃醋的情妇不太一样。
她是正经艺术学校舞蹈专业毕业的,气质清冷,身段柔软得不可思议。当初黄金峰在一个高端夜总会看到她的表演,那种将力量与柔美结合到极致的高难度舞蹈,瞬间就迷住了这位见惯了风月的大佬。
更重要的是,兰香不仅长得漂亮,脑子也聪明,懂得分寸,从不主动索要什么,反而能帮黄金峰处理一些账目上的事情,清晰明了,比很多专业会计还让他放心。
黄金峰甚至一度动了心思,想跟老家那个只知道打麻将、早就没什么感情的黄脸婆离婚,把兰香扶正。
车子驶入位于市郊的一处幽静别墅小区,这是黄金峰专门为兰香购置的住所,环境雅致,安保也不错。那辆标志性的劳斯莱斯幻影缓缓停在了一栋带着小花园的三层别墅门外。
别墅里灯光温暖,隐约有舒缓的钢琴曲飘出来。
……
而此刻,在别墅区外围的绿化带阴影里,一道如同毒蛇般阴冷的目光,正死死锁定着那辆刚刚停稳的豪车,以及从车上下来、被保镖簇拥着的那个肥胖身影。
利哥已经像幽魂一样,在东莞潜行了好几天,摸清了黄金峰好几个情妇的住址。
前面几个地方都扑了空,要么没人,要么住的不是黄金峰。就在耐心快要耗尽,准备冒险去黄金峰常去的几个办公和娱乐场所硬闯时,终于在这里,看到了目标!
看着黄金峰在那栋漂亮的别墅走去,利哥的眼睛变得血红,呼吸粗重起来,握住怀里那冰冷硬物的手,因为过度用力而指节发白,青筋暴起。
心脏在胸腔里疯狂擂动,不是因为恐惧,而是因为仇恨终于找到了宣泄的出口!
“黄金峰…老子找你找得好苦啊!”利哥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嘶哑,带着一种令人毛骨悚然的怨毒,“今晚,就是你的死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