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最后一片弥漫着腐朽气息的沼泽区域,眼前的景象豁然开朗。泥泞的黑色土地逐渐被坚实的黄土取代,远处出现了低矮的丘陵,甚至能望见一缕缕炊烟袅袅升起。
一座依托在黑沼泽边缘、看起来有些简陋和破败的小镇轮廓,出现在师徒二人眼前。镇子入口处歪歪扭扭地立着一块木牌,上面写着“黑水镇”三个字。
“师父,有镇子!”石铁柱脸上露出欣喜。连续多日在危机四伏的沼泽中穿行,虽然收获巨大,但精神始终紧绷,此刻见到人烟,难免感到一丝亲切和放松。
“嗯,进去找个地方歇脚,洗个澡,换身衣服。你这身味道,快赶上沼泽里的腐泥兽了。”林枫嫌弃地摆了摆手,率先朝着镇子走去。
黑水镇规模不大,建筑多是粗糙的原木和石块垒成,街道上铺着凹凸不平的石板,来往的行人大多面色黝黑,带着常年冒险的风霜之色,衣着也以方便行动的劲装为主。空气中混杂着药材、兽皮、酒气和淡淡的腥味,显得嘈杂而富有生气。这里显然是进入黑沼泽冒险的修士和佣兵们一个重要的补给和交易点。
石铁柱好奇地打量着四周的一切:路边摊位上摆放着各种奇形怪状的草药、矿石和妖兽材料;酒馆里传出粗犷的喧闹声;还有人身负武器,行色匆匆,眼神锐利。这一切都与他熟悉的清风村截然不同,让他既感到新奇又有些拘谨。
林枫对这一切视若无睹,径直走向镇上看起来最干净(相对而言)的一家客栈——“有缘客栈”。
“两间上房,准备热水。”林枫走到柜台前,对那个正在打盹的掌柜说道。
掌柜睁开眼,打量了一下林枫和后面像个泥猴子似的石铁柱,尤其是感受到石铁柱那虽然内敛但依旧隐隐透出的旺盛气血,态度立刻恭敬了几分:“好嘞!客官,上房一天一块下品灵石,热水马上给您送到!”
灵石?石铁柱愣了一下,他只知道金银,从未见过灵石。
林枫却面不改色,随手从那个灰布口袋里摸出几块闪烁着微弱光芒的石头丢在柜台上:“先住三天。”
掌柜眼睛一亮,连忙收起灵石,亲自引着二人上楼。
舒舒服服地洗了个热水澡,换上一身干净的粗布衣服(林枫口袋里居然连这个都有),石铁柱感觉整个人都焕然一新。多日搏杀的疲惫被洗去,精神格外饱满。
林枫也换了身干净的青布长衫,少了些之前的懒散,多了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出尘气质。他带着石铁柱下楼,在客栈大堂角落找了张桌子坐下,点了几样清淡小菜和一大盆米饭。
“吃吧,吃完带你去镇上逛逛,买几身像样的衣服。”林枫说道。
石铁柱早就饿了,立刻狼吞虎咽起来。客栈里其他食客的目光不时扫过他们这一桌,主要都集中在石铁柱身上。少年那经过残酷锤炼后愈发精悍的身形,以及偶尔抬头时眼中闪过的精光,都显示出他不俗的实力,在这黑水镇中,已算得上好手。
“听说了吗?前几天沼泽深处好像有动静,像是有什么宝贝出世,引得好几波人进去了!”
“可不是嘛,据说还有人看到玄剑门和司徒家的人出现了!”
“司徒家?中州那个司徒家?他们也瞧得上这穷乡僻壤?”
“谁知道呢……不过这两天进去的人,好像都没什么消息传回来,邪门得很……”
邻桌几个修士的低声议论,传入了林枫耳中。他神色如常,慢条斯理地吃着菜,仿佛没听见。
石铁柱也听到了些许,好奇地看向师父。林枫看了他一眼,传音道:“别管闲事,吃你的饭。”
而此时,在黑水镇最高的一栋木楼顶端,司徒明朗正凭栏远眺,目光落向“有缘客栈”的方向。他手中握着一枚传讯玉符,刚刚将林枫师徒入住黑水镇的消息传回家族。
“住进了客栈……看来是要在此休整。前辈行事,果然难以揣度。”司徒明朗眉头微蹙,“家族的意思是,继续观察,尽量交好,但也要防备魔教可能的动作。影煞仓皇逃离,魔教绝不会善罢甘休……”
他沉吟片刻,对身后的护卫低声道:“加派人手,密切关注镇子内外动向,尤其是陌生面孔。若有魔教妖人踪迹,立刻回报。”
“是!”
小镇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各方势力的目光,都聚焦在了这对刚刚入住、看似普通的师徒身上。
吃完饭,林枫果然带着石铁柱去镇上的成衣铺买衣服。他给石铁柱挑了几身合身的黑色劲装,让他看起来精神了不少。
“师父,这衣服……很贵吧?”石铁柱摸着光滑的布料,有些不安。他刚才看见师父付钱用的是一种亮晶晶的“钱币”(其实是灵石碎屑),感觉比铜钱贵重多了。
“穿着就是。”林枫无所谓道,“旧衣服扔了,以后你就穿这个。人靠衣裳马靠鞍,总不能一直像个山里跑出来的野人。”
石铁柱心中温暖,用力点头。
购置完毕,师徒二人在镇上随意走着。林枫似乎对什么都提不起太大兴趣,倒是石铁柱,对武器铺、杂货摊都充满了好奇,但也谨记师父的教诲,只看不问,更不轻易触碰。
当他们路过一个贩卖低阶功法玉简和杂书的摊位时,林枫的脚步微微一顿,目光落在了摊位角落一本蒙尘的、封面没有任何字迹的破旧兽皮书上。
他随手拿起那本书,翻看了几下,书页泛黄,里面记录的似乎是一些残缺不全、语焉不详的游记杂谈,看起来毫无价值。
“这本书怎么卖?”林枫问道。
摊主是个精瘦的老头,瞥了一眼,懒洋洋道:“十个灵珠(下品灵石的百分之一),搭头货,您要买别的,这书白送都行。”
林枫丢给他一颗灵珠:“就它了。”
拿着那本破书,林枫继续前行。石铁柱有些疑惑,师父怎么会买这种没用的东西?但他没敢多问。
回到客栈房间,林枫将那本兽皮书丢给石铁柱:“闲着没事可以翻翻,里面有些关于南荒‘陨星谷’的零星记载,有点意思。”
石铁柱接过书,懵懂地点点头。他并不知道,“陨星谷”这个名字,在未来将会与他产生怎样的交集。
夜色渐深,黑水镇渐渐安静下来。但许多双眼睛,依旧在黑暗中,注视着“有缘客栈”那两扇亮着灯的窗户。
一场围绕师徒二人的风暴,正在这短暂的宁静下,悄然酝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