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尖啸者”的死亡,如同按下了暂停键。失去统一指挥的尸潮变得混乱、迟钝,它们依旧在本能的驱使下徘徊在防线前,但大规模、有组织的进攻暂时停止了。
战场上出现了诡异的相对宁静,只有零星的枪声处理着靠近的散兵游勇。
这宝贵的喘息之机,是用鲜血和生命换来的。
防线内外,立刻投入到一场与死亡赛跑的抢救和修复之中。
担架队穿梭在阵地的每一个角落,将伤员以最快的速度送往后方医疗点。
临时手术帐篷里,医生和护士们满眼血丝,在简陋的条件下进行着截肢、清创、缝合手术。
药品,尤其是麻醉剂和血浆,开始告急。林澈拖着疲惫的身躯
组织后勤人员收集战场上未损坏的武器弹药,同时清点着所剩无几的医疗物资,脸上写满了焦虑。
阵亡者的遗体被小心地抬下火线,在防线后方的一片空地上整齐排列。
数量之多,让人触目惊心。没有时间举行隆重的葬礼,只能进行简单的集体火化,以防止可能的疫病和变异。
空气中除了硝烟味,又混合了油脂燃烧的沉闷气息,压得每个人心头沉重。
老魏站在遗体前,脱帽致意,久久不语,他那钢铁般的脊梁,似乎也微微佝偻了一些。
工程师和民工们则拼命地加固防线。
被“巨坦”砸出的裂缝用钢筋和混凝土紧急填充;
被“自爆者”炸开的缺口用沙袋、废弃车辆和铁丝网层层堵死;
消耗殆尽的陷阱区被重新布置,虽然材料已远不如最初。
每个人都清楚,这堵墙是他们唯一的依靠,必须抢在下一波攻击前让它恢复坚固。
指挥中心内,气氛并未因暂时的胜利而轻松。
“伤亡统计出来了……”
参谋的声音低沉而沙哑
“阵亡和失踪人数超过三成,重伤失去战斗力者占一成。弹药消耗超过百分之六十,光棱塔能量储备仅余百分之三十五。燃油、医疗用品……全线告急。”
数字是冰冷的,但背后是无数鲜活的生命和濒临崩溃的防御体系。
林莫盯着地图上依旧庞大的尸潮轮廓,眉头紧锁:
“‘尖啸者’死了,但尸潮没有散去,只是在重组。以它们表现出来的组织性,很可能……还有备用指挥系统,或者,有更高级的存在在幕后。”
他的话让所有人心头一凛。
“我们必须主动出击。”
林莫指向地图上几个尸潮密度异常高的区域
“派出精锐小队,携带高爆炸药和远程侦察设备,进行渗透侦察。目标是确认是否存在次级指挥节点,并尽可能予以摧毁,延缓其重新组织进攻的速度。
同时,我们需要知道它们的主力到底在哪里,下一次攻击会是什么形式。”
老魏沉吟片刻,重重一拍桌子:
“妈的,守是守不住了,只能以攻代守!我亲自带队去!”
“不行!”林莫和钟工几乎同时反对。老魏是防线的精神支柱,绝不能轻易涉险。
最终,方案确定:
由一名经验丰富的侦察连长带队,从民兵和幸存者中挑选出最擅长潜行和作战的志愿者,组成数支敢死队,趁夜色执行这项九死一生的任务。
当夜幕降临,敢死队们利用绳索悄然滑下城墙,如同幽灵般融入废墟和尸潮的边缘地带。
防线上的所有人都屏息凝神,等待着他们的消息。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无比漫长。偶尔,远方会传来几声爆炸的闷响,或是短暂的激烈交火声,让城墙上的人们心头一紧。
后半夜,最坏的消息传来——一支敢死队失去了联系。
另一支小队发回了断断续续的讯息:
“……发现……新型变异体……能潜行……智慧很高……我们被……”
通讯就此中断。
与此同时,前沿观察哨报告,尸潮开始出现不正常的异动。
它们不再漫无目的地徘徊,而是开始有规律地向两侧移动
仿佛……在给什么东西让路。
林莫冲到观测设备前,通过微光夜视仪,他看到了令人心悸的一幕:
在尸潮深处,几个体型修长、动作迅捷如同猎豹、表皮能随着环境微微变色的新型变异体,正用冰冷的目光注视着防线。
它们没有像其他行尸那样嘶吼,而是安静地、高效地“驱赶”着普通行尸,调整着阵型。
它们,就是新的指挥节点!
而且,它们拥有更高的智慧和学习能力,甚至可能观察并分析着人类防线的弱点!
“全员最高警戒!它们要来了!这次不一样!”林莫的警告声传遍了防线。
刚刚经历血战、尚未完全恢复的守军们,再次握紧了武器。
疲惫、伤痛、对未知的恐惧萦绕在心头,但看着身后那些在掩体中瑟瑟发抖却又满怀期盼的亲人,看着身边同样伤痕累累却目光坚定的战友,退缩的念头只是一闪而过。
老魏拿起一把刚送来的、磨得锋利的大刀,走到城墙最前方,他的身影在探照灯的余光下如同山岳。
林澈将最后一批急救包分发下去,给自己留下了一个,然后拿起了枪。
林莫深吸一口气,指挥塔的灯光再次亮起,如同黑暗中的灯塔。
尸潮的新一轮进攻,在黎明前最黑暗的时刻,由更狡猾、更致命的敌人带领,即将开始。
这一次,人类不仅要面对数量和力量,还要面对……进化后的恐怖智慧。
黑夜,还远未结束。生存之战,进入了更加残酷的新阶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