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钢刀出世，曙光已现
焦糊味和血腥气在寒风里凝成了铁锈般的实质，粘在每个人的鼻腔里。
村民们站在蛮族的尸骸间，粗重地喘息着。手里的锄头、钢叉还在往下滴着暗红的液体，虎口被反震力震得发麻，可胸腔里那股憋了数月的恶气，却随着白雾般的呵气，狠狠吐了出来。
赵铁柱用脚踢了踢一具焦黑的蛮兵尸体，弯腰捡起那柄仅被熏黑、却依旧完好的蛮族弯刀。刀身粗糙，刃口带着细微的崩缺，是草原上最常见的制式。
“少爷，”他走到林烨面前，将弯刀双手递上，声音因激动而沙哑，“咱们…… 咱们赢了！”
林烨接过弯刀，指尖抚过冰冷的刀身。他的脸色依旧苍白，身体深处的虚弱感尚未完全褪去，但那双眼睛，在暮色里亮得灼人。
“赢？”他掂了掂手里的弯刀，目光扫过一张张劫后余生、却依旧带着惶恐和茫然的脸，“这才只是开始。五个蛮兵死了，后面会来五十个，五百个。靠陷坑，靠火油，能挡几次？”
刚刚升腾起的些许兴奋，被他这番话瞬间浇灭。人群沉寂下来，现实的冰冷比夜风更刺骨。
“那我们……”忠伯看着林烨，声音发颤。
“我们要有刀。”林烨打断他，声音不高，却像锤子砸在每个人心上，“真正的好刀！比蛮族的更快，更硬，更锋利！要让他们看到我们的刀，就吓得掉头跑！”
他猛地将手中的蛮族弯刀掷在地上，发出“哐当”一声脆响。
“铁柱，带上所有人，拿上家伙，去后山！”
没有片刻休整，刚刚经历厮杀的队伍，跟着林烨沉默地走向村后那片裸露的矿脉。夜色浓重，火把在风中明灭不定，照亮矿土暗红的色泽。
“就在这里，挖！”林烨指着矿脉，语气不容置疑，“忠伯，带人垒窑，按我昨天画的图——烟道要高，风箱要猛！”
他挽起袖子，亲自上前，用树枝在空地上再次勾勒那座结构奇特的土高炉。这一次，没人再质疑，甚至没人多问一句。昨夜那场用智慧和勇气赢下的胜利，已让林烨的每一道指令，都成了他们活下去的圣经。
曾经打过铁的老匠人负责夯筑炉壁，黄泥混着切碎的干草，被一次次摔打在骨架上；妇孺们穿梭着搬运矿石和收集来的煤炭；赵铁柱带着青壮，用整张鞣制过的皮子和粗木，赶制出两个巨大的简易风箱。
汗水很快浸透了单薄的衣衫，在寒冬的夜里结上一层薄冰，又被炉火逼近的热浪烤化。没有人喊累，一双双眼睛里都燃着火，那火比眼前即将点燃的炉火更旺。
当启明星亮起在天边时，一座近两人高的土高炉，如同沉默的巨兽，匍匐在了黑山坳的腹地。
林烨站在炉前，将手中燃烧的火把投入炉口。
“加煤！鼓风！”
赵铁柱和几个汉子吼叫着，用尽全身力气拉动风箱。牛皮绷紧，木架发出不堪重负的“嘎吱”声，狂风嘶吼着灌入炉膛！
暗红的煤块猛地爆出烈焰，从炉口的观察孔望去，炉内已然化作一片纯白的炼狱，恐怖的热浪扭曲了空气，逼得人无法靠近。
投料、观火、调整风力……林烨像钉在炉前的柱子，嘶哑着发出指令。所有人心都悬着，死死盯着那咆哮的炉口。
天光撕开夜幕，将群山勾勒出黛色轮廓的刹那，林烨猛地抬手。
“停风！准备出铁！”
风箱骤停，世界仿佛瞬间寂静。只有炉火不甘的余啸在回荡。
林烨用湿布裹紧手臂，抓起一根长长的铁钎，对准炉底那块用湿泥封死的出口，用尽全身力气，猛地一捅——
“嗤啦！”
暗红炽亮的铁水，如同挣脱束缚的熔岩巨龙，带着毁灭一切的气势，从破口处奔涌而出！灼目的光芒瞬间吞噬了晨曦，将每个人震撼的脸庞映照得一片金红！炙热的气流裹挟着硫磺与金属的原始气息，席卷了整个营地！
“成……成了！铁水！是铁水啊！”一个老匠人噗通跪地，朝着铁水流淌的方向伸出颤抖的双手，泪流满面。
铁水被引入提前备好的沙模，冷却成一块块粗糙生铁锭。林烨却毫不停歇，指挥着将铁锭投入旁边提前砌好的小锻炉。
“反复锻打！去除杂质！要见钢花！”
他抢过一柄大锤，亲自示范。沉重的铁锤砸在通红的铁块上，火星四溅，每一次撞击都带着千钧之力，震得他虚弱的身体微微晃动，汗水如雨点般砸在灼热的铁砧上，发出“刺啦”的轻响。
赵铁柱立刻上前，接过铁锤，一下，又一下，沉默而坚定。其他青壮也轮流上前，锤击声如同黑山坳苏醒的心跳，沉重而有力。
当天光彻底放亮，晨光照耀在昨夜厮杀的土地上时，林烨从最后的淬火液中，抽出了那柄钢刀。
刀身修长，线条流畅，经过千锤百炼的钢材呈现出一种沉郁的灰色，唯有那开刃的锋口，在阳光下流转着一抹幽冷的湛蓝。
他走到那柄被丢弃在地上的蛮族弯刀前，四周鸦雀无声。
林烨深吸一口气，手臂绷成一条直线 —— 那是经过无数次机械校准、刻进肌肉记忆的稳定轨迹。
钢刀出鞘的瞬间，没有多余的风声，只有冷铁划破空气的锐响！
‘锵 ——！
断响如裂冰！蛮族弯刀从刀柄三指处齐齐崩断，半截刀身带着残响旋转着扎进冻土，溅起的冰碴子还没落地，林烨手中的钢刀已稳稳归鞘，刀身余震未消，在晨风中发出低沉的嗡鸣，像沉睡的巨龙刚睁开眼。
村口的死寂，比昨夜的寒风更沉。
下一秒，欢呼声炸了！赵铁柱扔掉手里的铁锤，老匠人跪在地上抚着钢锭，连最胆小的妇孺都举着拳头喊 —— 他们看到的不只是一柄刀，是能劈开寒冬、劈开死亡的希望！”
林烨将钢刀猛地插入脚下大地，刀身轻颤，龙吟不绝。他环视众人，声音斩钉截铁，穿透了所有的欢呼：
“这，只是开始！”
（第三章 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