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骁走进会议室时,鞋带又松了。他低头看了一眼,弯腰系紧。这个动作让他想起半小时前车库里的三辆车,还有程小满那把彩虹伞。现在没人推轮椅,也没人举平板,但空气里有种比雷暴更沉的东西压着。
他走到长桌主位,摘下右手护腕放在桌上,翻开笔记本。纸页哗啦一声响,像篮球砸进篮筐前的风声。
“这案子像三分球。”他说,“角度不对,怎么投都不进。”
苏念站在投影幕布旁,手里还捏着解剖刀形胸针。唐糖坐在角落,战术腰带上的钥匙扣叮当作响。沈知微已经连上电脑,荧光条卫衣在昏暗灯光下泛着蓝光。
林骁没看她们,直接翻到笔记第一页。“我们查过所有线索。从黑板脚印、示踪剂墨水,到无人机信号伪造、神经毒素指虎……这些不是独立案件,是同一个人在模仿我。”
“模仿?”唐糖抬头,“你是说有人照着你的小说作案?”
“不止。”林骁划开一页,“凶手知道我没发表的稿子内容,知道我高一写的小说设定,甚至知道我在训练时改过的格斗动作变式。这不是外人能做到的。”
沈知微敲了几下键盘:“我已经排查了所有Ip跳转路径,对方用军用级混淆算法,信号源每次都在不同基站切换。系统抓不到真实位置。”
“因为你找的是一个人。”林骁指着屏幕,“但我们要找的是一群人——或者,一个计划。”
他站起身,在白板上写下五个关键词:
身高178cm左右
接触过实验室示踪剂
熟悉我所有案件结构
左耳后有烧伤痕迹
掌握我原创格斗术变式
“这五条,每一条都能筛出嫌疑人。”林骁转身,“问题是,没人同时满足全部条件。所以我们一直卡住。”
苏念忽然动了。她走回自己的包,取出一张照片放在桌上——是唐糖的孤儿院档案扫描件。
“这份资料三个月前被调阅过。”她说,“资助方签名栏写着‘省社科院AI伦理所’,负责人是陈渊。”
会议室安静了一秒。
唐糖猛地站起来:“你什么意思?怀疑我是内鬼?”
“我不是怀疑你。”苏念声音很平,“我只是陈述事实。你在孤儿院长大,而陈渊十年前就开始做儿童心理实验。你身上的疤痕,和实验记录里的灼伤位置一致。”
“那是训练事故!”唐糖一拳砸向墙壁,发出闷响。她喘着气,手指发抖,“你们是不是都觉得,因为我是个打手,所以最容易被控制?”
林骁看着她散落的一缕头发,没说话。
沈知微突然出声:“等等。”她盯着屏幕,“我刚发现……唐糖的动作数据,在上周四下午三点十七分,被人远程接入过警校训练系统。登录Ip伪装成周默队长,但加密方式和陈渊实验室一致。”
“时间呢?”林骁问。
“正好是你更新小说《血线》的前十分钟。”沈微抬头,“对方提前拿到了更新内容。”
林骁眼神变了。他快速翻动笔记本,停在一页涂满格斗动作草图的纸上。“我记得那天,我写了新的防守反击套路,只记在本子上,没发出去。”
他抬头看向唐糖:“你练过这套吗?”
唐糖愣住:“你怎么知道……我前几天在训练场试过一次?我以为是自己想出来的。”
“不是你想的。”林骁合上本子,“是他给你种的念头。通过某种方式,把我的思维模式复制过去。”
苏念皱眉:“你是说,陈渊在制造‘林骁替身’?”
“不是制造。”林骁摇头,“是筛选。他找了多个实验体,让他们接触我的信息,观察谁最接近‘我’的行为模式。每一次作案,都是测试。”
沈微手指一顿:“所以那些案子……是在淘汰不合格的人?”
“对。”林骁点头,“就像打篮球,教练不会只看一次表现就定首发。他要看谁跑位准、谁反应快、谁能在关键时刻出手。陈渊也在选——谁能成为真正的‘谜影先生’。”
话音落下,屋里没人接话。
唐糖慢慢坐回椅子,重新缠上护腕。苏念把照片收进文件夹,指尖微微发白。沈微盯着屏幕,U盘还在接口上闪着红光。
林骁深吸一口气,打开笔记本最后一页。那里贴着一张母亲病历的复印件,边缘有些烧焦。
他正要说话,手机震动了一下。
视频请求弹出。
画面卡顿两秒,出现陈渊的脸。他戴金丝眼镜,背景是灰白色墙面,左手无名指上的婚戒反着冷光。
“林骁。”他开口,“你知道为什么唐糖会受伤吗?”
林骁没点开声音,只是盯着屏幕。
陈渊笑了:“因为她不够像你。情绪太强,判断会偏。但我喜欢她的勇气——可惜,不是我想要的类型。”
他顿了顿,镜头转向旁边。
一张照片被举起来——是林骁坐在教室写作业的背影,日期显示是昨天。
“你写的每一个字,我都看得见。”陈渊说,“你走的每一步,都在我的棋盘上。下一个测试已经开始,这次的目标,是你最信任的人。”
画面突然跳转,显示一段监控录像:沈知微在信息室输入密码,门开了,她走进去。十分钟后,另一个“沈知微”走出来,动作更僵硬。
“双胞胎?”唐糖瞪眼。
“不是。”沈微脸色发白,“那是AI生成的模拟影像。它学了我的行为习惯,能骗过人脸识别。”
林骁盯着视频里那个假人的眼神,忽然意识到什么。
他缓缓抬头,看向对面三个女孩。
“我们错了。”他说得很轻。
苏念停下笔。
唐糖握紧拳头。
沈微的手悬在键盘上方。
林骁的声音落在最后一句:“他不是在找替罪羊。”
“他是在测试,谁最适合成为‘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