观察室的门无声地滑开。
肖玦赤着脚，身上还挂着几根被他扯断的传感线，一步步从光亮的治疗区走出，踏入苏凛所在的阴影里。
他每走一步，都像踩在所有人紧绷的心弦上。
温嫕和她团队的成员屏住呼吸，看着这个刚刚从死亡线上挣脱、气息却比以往任何时候都更加危险和强大的男人。
他停在了苏凛面前。
没有狂喜，没有拥抱，甚至没有言语。
那双曾盛满偏执与疯狂的眼眸，此刻深邃如星海，倒映着苏凛一个人的身影。
仿佛跨越了无数个破碎时空的灵魂，终于找到了唯一的归宿。
“我回来了。”肖玦的声音沙哑，却带着一种前所未有的平静和笃定。
苏凛的心脏，在这一刻，终于停止了那陌生的、因恐惧而产生的剧烈搏动。
他看着眼前这个焕然一新的肖玦，那个在意识深处与他完成最终告白的男人。
前世的仇恨，今生的算计，在这一瞬间，仿佛都被一种更宏大的力量冲刷得褪了色。
他不是原谅，也不是遗忘。
而是接纳。
接纳了这个愿意为他穿越生死、燃尽灵魂的疯子。
苏凛微微颔首，那双总是覆盖着一层薄冰的桃花眼，终于有了一丝暖意。
他开口，声音不大，却清晰地砸在肖玦的心上：
“欢迎回来，我的……搭档。”
“搭档”——这个词，比任何一句“我爱你”都更让肖玦感到灵魂震颤。
这代表着苏凛终于将他从“追逐者”的位置，提到了“并肩者”的高度。
这是他用一场豪赌换来的，至高无上的加冕。
“很好。”肖玦笑了，那笑容里不再有任何阴鸷，只有纯粹的、几乎能灼伤人的喜悦和战意，“那么搭档，清源会那座固若金汤的堡垒，我想，我刚刚已经为你找到了一扇门。”
苏凛眼神一凛：“意识共振的成果？”
“不止。”肖玦走到一旁，拿起一件干净的白大褂随意披上，“温嫕的‘轮回计划’，意外地将我的精神力放大并聚焦到了一个临界点。在‘回来’的那一刻，我的意识与整个城市的信息网络产生了一次短暂的、高频的共振。”
温嫕在一旁听到，瞳孔骤缩，扶了抚眼镜，镜片下的眼神充满了研究者的狂热：“超验感知网络接入？！你……你用唯心的力量，触碰到了唯物的世界？”
“你可以这么理解。”肖玦的目光回到苏凛身上，带着一种邀功似的兴奋，“我‘看’到了他们的防火墙，看到了沈砚舟藏在最深处的‘根服务器’。它不是物理存在的，而是一个由清源会核心成员的精神力共同构筑的加密信息空间。常规手段，永远不可能攻破。”
苏凛瞬间明白了。
这才是清源会真正的底牌，一个无法被物理手段摧毁的情报核心。
“而我，”肖玦的嘴角勾起一抹疯狂而自信的弧度，“刚刚，在里面留下了我的坐标。虽然共振已经结束，但我成了唯一的‘密钥’。只要我愿意，我可以像一个幽灵，随时降临在他们的核心圣殿。”
这就是第99章的标题——疯子登基，神也得让路。
沈砚舟自以为是掌控一切的“神”，而肖玦，这个为爱疯魔的男人，在今日，以一种非人的方式，登上了足以颠覆神权的王座。
“杜骁。”苏凛没有丝毫犹豫，立刻拨通了电话，言简意赅，“准备接收。星曜的总裁，会给你送一份大礼。”
电话那头的杜骁愣了一下，随即明白了什么，声音抑制不住地激动起来：“老板，你说的是……”
“清源会，所有的一切。”
与此同时，位于城市之巅的清源会总部。
沈砚舟正优雅地擦拭着一把古董手术刀，他喜欢这种掌控生命的感觉。
然而下一秒，他办公室里所有屏幕突然同时闪烁了一下，一片雪花之后，浮现出一双他无比熟悉的、带着疯狂笑意的眼睛。
是肖玦的脸。
“晚上好，沈执行官。”屏幕里的肖玦仿佛在透过摄像头与他对视，“你的‘乌托邦’，有点吵。”
沈砚舟脸色骤变，猛地站起：“怎么可能？！核心防御系统没有报警！”
“因为我敲的，不是你家的门。”
话音刚落，总部地下的数据中心内，杜骁的团队看着雪崩般涌入的资料，陷入了狂喜与震惊。
“头儿！是清源会的‘潘多拉’数据库！天呐，全球会员名单、资金流向、暗杀记录、政要的黑料……全……全都在这里！”
“下载！不计一切代价给我复制下来！”杜骁嘶吼着
而在另一边，沈砚舟面前的屏幕上，肖玦的影像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一份正在实时播放的绝密文件。
标题是：《关于A-7号实验体（苏凛）前世死亡真相的最终调查报告》。
报告的最后，赫然是沈砚舟亲笔签署的名字。
他的瞳孔缩成了针尖。他最大的秘密，就这么被赤裸裸地揭开了。
“疯子……”沈砚舟喃喃自语，第一次感到了刺骨的寒意，“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搞定了。”肖玦睁开眼，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刚才的操作对他消耗巨大。
苏凛递过去一杯水，看着他：“我看到了……前世的真相。”
刚才，在肖玦入侵的同时，一小部分画面碎片也通过他们之间那道无形的连接，传递给了苏凛。
他看到了那场大火，看到了沈砚舟冷漠的身影。
“嗯。”肖玦握住他的手，握得很紧，“所以，复仇不是你一个人的事了。现在，是我们的。”
苏凛没有抽回手。
他看着窗外即将破晓的天空，拨出了最后一个电话。
电话接通，传来一个苍老而坚定的声音。
“苏先生，”电影节选片人欧阳判沉声道，“我一直在等你这个电话。”
苏凛目光沉静，语气却带着雷霆万钧的力量。
“欧阳老师，今年的金兰奖闭幕式，能给我十分钟吗？”
“你要做什么？”
“审判‘神明’。”
苏凛挂断电话，与肖玦对视一眼。他们的手，依旧紧紧交握。
这一夜，疯子登基，为他的神明，铺好了通往最终审判的红毯。
而那些自诩为神的人，将在这条路上，跪地让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