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说了……！”
苏晓发出痛苦的嘶吼，双手死死抱住仿佛要炸开的头颅。
污染指数在剧烈的情绪波动和混沌反噬中疯狂跳动，【0.75% → 0.78%】！
幻觉变得更加狰狞，他仿佛看到无数双冰冷、漠然、巨大无比的眼睛在石窟的岩壁上一一睁开，无声地注视着他，评估着他痛苦的“价值”。
莫瑞甘的身影在扭曲的视野中也开始变形，仿佛化作了某个戴着单眼镜片、记录着数据的冷漠观测者。
“为什么……选我……”苏晓从牙缝里挤出这句话，声音中充满了绝望的迷茫和深入骨髓的寒意。
“谁知道呢？”莫瑞甘摊摊手，重新恢复了那副商人式的玩世不恭，仿佛刚才那番诛心之言只是随口一提，“也许是你灵魂里那点特别的‘韧性’？也许是你那份在绝望中也不肯彻底熄灭的‘守护’执念？又或者……单纯是你比较‘有趣’？”
他舔了舔嘴唇，绿眼睛里闪烁着难以言喻的光泽，“毕竟，看一个渺小脆弱的灵魂，在注定的悲剧中拼命挣扎、燃烧、最终扭曲或者绽放出意想不到的火花……可是经久不衰的娱乐项目。”
娱乐项目…… 苏晓再也忍不住，猛地俯身干呕起来，却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胆汁般的苦涩和灵魂被撕扯的剧痛。
胃部痉挛，全身冷汗淋漓。比死亡更可怕的，是发现自己连同痛苦和挣扎，都只是他人眼中的一场戏。
洞口处，悬浮的“熵”似乎感应到他灵魂剧烈的震荡和崩溃边缘的状态，那团暗紫色的胶质微微波动了一下，通过契约链接传递来一丝更加清晰的、冰冷的“好奇”与……“食欲”？
它似乎很“欣赏”苏晓此刻散发出的极致绝望与混乱的气息。
莫瑞甘冷眼旁观着苏晓的崩溃，没有再说话，只是拿出那个皮质笔记本，又开始飞快地记录起来，嘴里偶尔低声嘀咕着“情绪峰值记录”、“崩溃阈值测试”、“变量稳定性评估”之类的碎片词语。
时间在极致的痛苦与绝望中缓慢流逝。每一秒都像一个世纪那么漫长。
苏晓的意识在冰冷的现实与疯狂的幻觉之间浮沉，莫瑞甘的话语如同魔音灌耳，不断回响，瓦解着他仅存的意志。
就在他感觉自己即将被这片无尽的黑暗彻底吞噬，灵魂即将彻底融入“熵”那冰冷的混沌之中时——
【滋……警告……宿主意识活跃度低于维持阈值……混沌同化风险急剧升高……】
【尝试激活……紧急协议……滋……数据紊乱……链接稳定性……2%……】
【检索到……残留……底层指令集……‘生存’优先……】
【强制调用……备用能源（枯竭）……执行……意识锚点固化……】
一连串极其微弱、断断续续、充满了杂音和干扰的系统提示，如同风中残烛般，在他即将沉寂的意识深处艰难地响起！
这声音不再是之前那种相对清晰的机械音，而是仿佛从一个信号极差、即将报废的老旧收音机里发出，模糊、破碎，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刻入最底层的本能指令——生存！
伴随着这微弱至极的系统残响，一股同样微弱、却异常坚韧的清凉感，如同最细小的溪流，艰难地穿透了混沌反噬的灼热痛苦和疯狂低语，注入了他即将熄灭的意识核心。 这感觉……有点像之前接触净尘蓝晶时的净化感，但更加微弱，更加……底层？
仿佛并非来自外部能量，而是源于他自身灵魂最深处、某个被遗忘角落的一丝……残响？
是系统？
系统还没有完全被混沌契约干扰和污染覆盖？
它还在本能地执行着最基础的“维持宿主存在”的指令？
这丝微弱到极点的清凉和那破碎的提示音，如同在无尽黑暗中划过的一丝微光，虽然无法驱散黑暗，却让即将彻底沉沦的苏晓，猛地抓住了一根稻草！
不！不能放弃！
就算这一切真的是一场该死的赌局，就算真的有无数双眼睛在看着他痛苦取乐，他也不能就这么认输！
他不能变成“熵”的一部分，不能成为“观众”们预料之中的又一个崩溃的“变量”！
格里芬还在池水里等着他！
煤球不能白死！
凯因的号角不能白交出去！
他所承受的一切，不能就这么毫无意义！
一股极其微弱、却无比执拗的怒火，如同星星之火，在那片绝望的冰原上重新燃起！
他不再去思考那些令人窒息的宏大阴谋和可怕真相，而是将所有的意志，所有的精神，都聚焦于一点——抵抗！
抵抗灵魂的剧痛！
抵抗混沌的低语！
抵抗那该死的契约反噬！
“呃啊啊啊——！”
他发出无声的咆哮，用尽全部的灵魂力量，去对抗那无时无刻的侵蚀！
每一次对抗，都像是用血肉之躯去撞击钢铁巨轮，带来的只有更剧烈的痛苦和灵魂本源的消耗，但他没有停止！
【污染指数：0.78% → 0.77%！灵魂损耗加剧！】
系统破碎的提示音再次响起，似乎检测到了他这微不足道的反抗带来的细微变化。
悬浮在洞口的“熵”似乎也感应到了“束缚者”意识中那突然爆发的、微弱却顽强的抵抗意志，它那蠕动的躯体停顿了一下，传递来的不再是单纯的“食欲”，而是夹杂了一丝极其细微的……“困惑”？
仿佛无法理解这个渺小脆弱的生命为何在注定被同化的命运前还要徒劳挣扎。
莫瑞甘停下了记录的笔，绿眼睛微微眯起，仔细地观察着苏晓。
他看到苏晓虽然依旧痛苦得浑身痉挛，七窍渗血，但那双原本几乎彻底黯淡的眼睛深处，却重新燃起了一点微弱却执拗的火星。
“哦？”莫瑞甘发出一声轻微的、带着意外和更深兴趣的惊叹，“竟然……还能挣扎？这灵魂的‘韧性’参数，似乎比预估的要高一点？有意思……真有意思……”
他没有出手干预，只是如同一个最耐心的观察者，继续记录着。
对他而言，苏晓是彻底崩溃还是绝地反弹，都是极具价值的“数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