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笼罩海面,远洋号如同一个移动的光点,在墨色的汪洋中静静航行。大多数船员已然歇息,只有轮值的水手和警戒阵法在默默工作。
张凡的伤势在《混沌诀》和丹药的双重作用下稳定下来,但距离痊愈还需水磨工夫。他心中记挂着那位神秘的苏雪,以及迫在眉睫的黑涡海盗威胁,无法安然入定。
他悄然离开舱室,如同暗影般在船舱通道中穿行,避开了几处巡逻的岗哨。他的目标是位于上层甲板后方的炼丹室——根据白天的观察和苏雪炼丹师的身份,那里很可能是她常待的地方。
炼丹室外设有简单的禁制,但对神识强大且对阵法有所涉猎的张凡而言,并非难以逾越。他并未强行闯入,而是隐匿在门外走廊的阴影中,静静等待着。
约莫过了一炷香的时间,炼丹室的门无声滑开,一身素白长裙的苏雪走了出来,手中托着一个玉盘,上面放着几颗刚刚炼制完成、还散发着温润光泽和清香的丹药。她似乎有些疲惫,轻轻摘下面纱,揉了揉眉心。
借着舱壁镶嵌的月光石光芒,张凡终于看清了她的侧脸。
肌肤胜雪,眉目如画,清冷的气质中带着一丝难以言喻的忧郁。这张脸,与林仙儿有五分形似,但细看之下,轮廓更为柔和,眼神也更加沉静,少了林仙儿那份灵动与依赖,多了几分历经世事的淡漠与疏离。
不是林仙儿。
张凡心中暗叹,那一丝侥幸彻底熄灭。但那股同源的玄阴灵体气息却做不得假,此女定然与玄阴之体有极深的渊源。
苏雪似乎察觉到了什么,猛地转头,清冷的目光如同两道冰锥,直射张凡隐匿的角落!
“谁在那里?”
声音清脆,却带着拒人千里的寒意。
张凡知道无法再隐藏,索性从阴影中走出,拱手道:“苏仙子恕罪,在下韩立,白日登船之人。深夜打扰,实因心中有一疑惑,不吐不快。”
苏雪看清是张凡,眼中警惕未消,但并未立刻发作,只是淡淡道:“韩道友有何疑惑,需要深夜尾随至此?”
张凡目光直视苏雪,缓缓道:“在下曾有一位故人,与仙子一般,身具玄阴灵体。今日得见仙子,气息相近,故而冒昧前来,想询问仙子,可曾听说过‘林仙儿’此人?或者,对南荒流云仙城,可有印象?”
他紧紧盯着苏雪的眼睛,不放过任何一丝细微的变化。
苏雪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极淡的、几乎难以察觉的波动,但很快便恢复了古井无波。她轻轻摇头,语气平淡:“韩道友认错人了。我并不认识什么林仙儿,也从未去过南荒。玄阴灵体虽罕见,但天地之大,也并非独一份。”
她的回答天衣无缝,神情自然,看不出任何破绽。
张凡心中疑虑未消,但对方矢口否认,他也不好再追问,只得道:“是在下唐突了。打扰仙子清修,告辞。”说罢,便欲转身离开。
“且慢。”苏雪忽然开口。
张凡停下脚步。
苏雪看着他,目光在他身上残留的、尚未完全驱散的淡淡龙煞气息上停留了一瞬,道:“韩道友身上,似乎沾染了某种极阴寒的煞气,虽被道友以玄功压制,但久留体内,恐伤根基。我观道友似有内伤,这瓶‘清蕴丹’或对道友有些助益。”
她将玉盘上的一只白玉瓶递向张凡,瓶中正是她刚刚炼制的丹药,散发着纯净的冰寒药力。
张凡微微一怔,没想到对方会赠药。他接过玉瓶,神识一扫,丹药品质极高,确实是驱除异种能量、稳固根基的上佳丹药,正合他目前所需。
“多谢仙子赠药。”张凡真诚道谢。不管此女是否与仙儿有关,这份善意他记下了。
苏雪微微颔首,不再多言,转身重新走入炼丹室,关上了门。
张凡握着尚带余温的玉瓶,看着紧闭的舱门,眉头微蹙。苏雪的反应太过平静,反而让他觉得有些不对劲。那种玄阴灵体之间的微妙感应,以及她赠药的举动……真的只是出于同阶修士的善意吗?
他摇了摇头,将这些念头暂时压下。无论如何,当前恢复实力、应对黑涡海盗才是首要任务。
他回到自己的舱室,服下一颗清蕴丹。丹药入腹,化作一股精纯温和的冰流,迅速融入四肢百骸,与他体内的混沌元气相辅相成,开始加速驱除那些顽固的龙煞残余和阴影异力,修复着暗伤。效果出奇的好。
“好精湛的炼丹术!”张凡心中暗赞。这苏雪的炼丹造诣,恐怕不在他之下。
就在他沉浸于疗伤之际,突然,整艘远洋号猛地一震!船身传来剧烈的摇晃,同时,刺耳的警报钟声响彻夜空!
“敌袭!是黑涡海盗!”
“所有护卫就位!启动防御阵法!”
周猛粗犷的吼声透过船舱壁传来。
张凡猛地睁开双眼,精光一闪而逝。来了!
他迅速起身,神识向外探去。只见远扬号侧后方,三艘体型较小、但速度极快的黑色梭形战船,正如同闻到血腥味的鲨鱼,破开海浪,疾驰而来!船首飘扬的黑色骷髅旗在月光下格外狰狞!
为首的那艘战船船头,站着两人,正是胡彪与白煞!他们果然追踪而至!
胡彪看着前方庞大的远扬号,脸上露出狰狞的笑容,运足灵力,声音如同滚雷般传遍海面:
“碧波商行的朋友!我等只为寻一人,交出那个名叫韩立的小子,我等立刻退去,绝不与贵行为难!否则,休怪我等刀剑无眼!”
威胁之意,毫不掩饰!
远洋号上,气氛瞬间紧绷到了极点。所有船员和护卫都握紧了法器,目光投向船楼顶层。那里,刘管事面色凝重地走了出来,身边跟着周猛和几位客卿修士。
刘管事深吸一口气,扬声回道:“胡三当家!远扬号乃碧波商行产业,受商会庇护!船上乘客,皆是我商行客人,岂有随意交出之理?还请三当家给个面子,就此退去,我商行必有厚报!”
“厚报?”胡彪嗤笑一声,“老子只要那小子的人头和东西!刘胖子,别给脸不要脸!就凭你们船上这几个歪瓜裂枣,挡得住老子吗?”
他话音未落,手中巨刀已然扬起,一道更加狂暴的黑色刀罡,如同撕裂夜空的恶龙,带着刺耳的呼啸,直劈远扬号的防御光罩!
与此同时,另外两艘海盗船上的修士也纷纷出手,各种法术、箭矢如同雨点般落在光罩之上!
轰!轰!轰!
远洋号的防御光罩剧烈闪烁,涟漪阵阵,显然承受着巨大的压力!
“维持阵法!弓箭手、法器准备还击!”周猛厉声指挥,船上的护卫们纷纷就位,道道灵光箭矢和低阶法术向外倾泻,与海盗的攻击对撞在一起,在海面上炸开一团团灵光。
战斗瞬间爆发!
张凡在舱室内,透过舷窗冷静地观察着战局。远洋号的防御阵法不俗,短时间内海盗难以攻破。但对方有三艘船,人数占优,久守必失。
他不能坐视不管。且不说这船是他目前的容身之所,黑涡海盗的目标是他,他若不出手,一旦船破,他将面临更糟糕的局面。
他深吸一口气,伤势在清蕴丹的作用下已好了七成。是时候,让这些阴魂不散的海盗,付出代价了!
他的目光锁定了胡彪所在的那艘主战船。射人先射马,擒贼先擒王!
他悄然离开舱室,如同鬼魅般沿着船舷阴影,向着船尾方向潜去。那里,是距离胡彪战船最近,也是对方防御可能相对薄弱的地方。
然而,就在他即将抵达船尾时,一个清冷的身影拦在了他的面前。
正是苏雪。
她不知何时出现在这里,依旧白纱遮面,手中却多了一柄通体晶莹、散发着凛冽寒气的长剑。
“韩道友意欲何为?”苏雪的声音透过面纱传来,听不出情绪。
张凡脚步一顿,看着拦路的苏雪,沉声道:“海盗因我而来,我不能坐视商船被毁。苏仙子这是何意?”
苏雪清冷的眸子看着他,缓缓道:“胡彪是筑基中期,你伤势未愈,贸然出击,与送死何异?”
“不劳仙子费心,我自有分寸。”张凡不欲多言,便要饶过她。
“我与你同去。”苏雪忽然道。
张凡猛地转头,看向她,眼中带着诧异。
苏雪迎着他的目光,语气依旧平淡:“我欠刘管事一个人情。而且,我对黑涡海盗,也无甚好感。”
她的话合情合理,但张凡总觉得没那么简单。不过,此刻不是深究的时候。多一个帮手,尤其是实力不明、但显然不弱的帮手,总是好的。
“既然如此,那便……联手对敌!”张凡眼中战意升腾。
两人对视一眼,不再多言,身形同时一动,如同两道离弦之箭,悄无声息地跃出船舷,借着夜色的掩护和双方交战灵光的干扰,如同两只夜枭,扑向胡彪所在的主战船!
海面上的激战正酣,谁也没有注意到,两道索命的身影,已然临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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