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了她眼底的疲惫与坚韧,她也看到了他风尘仆仆下的憔悴与深沉。
他翻身下马,动作似乎因肩伤而略有滞涩,但依旧沉稳。一步步,踏上通往城楼的阶梯。
苏蔓的心跳愈发急促。
他走到她面前,停下。高大的身影投下一片阴影,带着战场归来的血腥气和一种难以言喻的压迫感。
“臣妾恭迎王爷凯旋。”苏蔓垂下眼帘,再次行礼,声音平静无波。
萧御没有立刻让她起身,只是目光沉沉地打量着她,仿佛要确认她是否真的完好无损。
周围的气氛瞬间变得有些微妙和紧张。随行的将领、城楼上的官员都屏住了呼吸。
良久,他才缓缓开口,声音带着一丝沙哑和疲惫,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本王不在这些时日,辛苦王妃了。”
他伸出手,虚扶了一下。
苏蔓顺势起身,抬眼看他:“王爷为国征战,才是真正的辛苦。臣妾只是略尽本分。”
萧御的目光在她脸上停留片刻,似乎想从那平静无波的表情下看出些什么。最终,他移开视线,转向下方的军民,朗声道:“北境已定,狄戎败退!此乃全军将士用命,百姓鼎力支持之功!今日,与民同乐!”
“万岁!万岁!万岁!”欢呼声再次震天动地。
隆重的凯旋仪式按部就班地进行着。献俘、祭天、告太庙……一系列繁琐的礼仪之后,天色已近黄昏。
萧御始终没有太多表情,但对待苏蔓的态度却堪称温和,甚至在祭天时,主动携了她的手,一同登上高台。
这一幕,落在所有朝臣和百姓眼中,无疑是一个强烈的信号——王妃的地位,经过此番风波,非但没有动摇,反而更加稳固。
然而,苏蔓却能感觉到,他握着她手腕的力道,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控制欲,以及那温和表象下,亟待宣泄的冰冷暗流。
仪式终于结束。
回到皇宫,萧御并未先去议事殿听取留守大臣的汇报,而是直接摆驾回了苏蔓所居的偏殿。
殿门在身后合上,将所有的喧嚣与窥探隔绝在外。
殿内只剩下他们二人,以及弥漫在空气中的、几乎令人窒息的寂静。
萧御解下大氅,随意扔在一旁,露出了包扎着白色纱布的左边肩胛。他走到桌边,倒了一杯冷茶,却没有喝,只是握在手中,背对着苏蔓。
苏蔓站在他身后,能清晰地看到他肩部绷带下隐约渗出的淡淡血色,以及他周身散发出的那种极度疲惫却又极度紧绷的气息。
“现在,”他忽然开口,声音低沉冰冷,没有了方才在外人面前的丝毫温和,“告诉本王,昨夜,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转过身,那双深邃的眼眸如同寒潭,牢牢锁定了她。
“还有,你究竟,都做了些什么。”
殿内的空气仿佛凝结成了冰。
萧御的目光如同实质,沉重地压在苏蔓身上,那其中翻涌的不仅仅是询问,更有一种被隐瞒、被触及底线后的冷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