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说着,乾隆又觉可惜:“文无第一,武无第二,以傅恒的水准,点个探花郎也使得……”
曦滢翻白眼,可拉倒吧,考个全国第十名能说是实至名归,但要说探花,那就绝对是放了海了。
还是有多大能耐端多大碗的好,傅恒又不是真的靠功名吃饭的,图这点虚名根本没有必要。
次日朝会,公告了本届殿试出结果的事情,然后乾隆单独拿着傅恒的答卷,向文武百官展示:“傅恒虽为朕与皇后之亲眷,朕可望成器,亲自教导,今日凭真才实学位列二甲第七,三百贡士中脱颖而出。今日将此卷传观朝野,便是要让众人知晓,朕取士唯才是举,绝无半分徇私!”
百官传阅着答卷,见字迹锐利、论述精辟,纷纷交口称赞。
傅恒的策论写的是真好,虽然词藻并不华丽,但言之有物,况且又不是点了一甲,二甲第七名罢了,绝对是实至名归的。
乾隆看着众人信服的神情,心中与有荣焉,当即下旨:“傅恒学识出众,着授翰林院编修,入南书房行走,并入军机处学习行走。”
话音刚落,殿内便响起一片附和的“皇上圣明”之声。
这就属于破例拔擢了,一般来讲,按清朝科举惯例,只有一甲的状元、榜眼、探花,才能在殿试后直接授官,分别授予翰林院修撰和编修之职。
而绝大多数二甲进士,都需要参加后续的“朝考”——由皇帝亲自命题,翰林院主持,考试内容包括诗赋、策论等,成绩优异者才能入选翰林院庶吉士,进入翰林院庶常馆学习,为期三年,待毕业后通过“散馆”考试,才能根据成绩授予相应官职。
虽说历史上也有极少数才华特别出众的二甲进士会被直接授官,但授官级别也绝对不会比肩状元,更不会被赐予军机处行走这一殊荣。
南书房是皇帝的御用秘书机构,能在此行走的官员,不仅要学识渊博,更要深得皇帝信任,而军机处更是国家军政核心,是皇权的直接延伸,傅恒以二甲第七的身份获得军机处学习行走的殊荣,足以见得乾隆对他的看重与期许。
但谁叫傅恒地位超然呢。
明眼人都知道,傅恒这就要原地起飞了。
不管在哪个世界,他的事业线真是顺得令人不可思议。
人生简直易如反掌。
等下了朝,乾隆又发了一道上谕:翰林院编修傅恒在此无住房,是以与其兄傅文同住、傅恒在乾清门行走时,由京城赶来尚可,现在各处侍读行走、散时久长,相应若仍由京城赶来,则将耽误其学习。将此着交付海旺,计足敷其居住,办理房屋一座赏给。
随后便在皇城根下赏了傅恒一处官房。
傅恒那是连通勤的苦都吃不上。
等他的名次被马齐传回富察家,之前一直心疼傅恒科举吃苦的李荣保福晋兴奋坏了,一边哭一边就去给死了多年的老头子上香去了。
一边絮叨着:“咱们这也算是熬出头了,没想到咱们富察家祖坟居然冒了这一股读书人的青烟,咱们傅恒也是出息了,本来还想着要琅嬅拉拔,没想到他自己倒是立起来了。”
傅恒在一旁听了翻白眼,她没拉拔吗?她对富察家没少拉拔吧?若不是宫里有皇后,他们富察家可不是这般光景。
但李荣保福晋的思维扭不回来,傅恒也已经不想跟她纠缠这么多了。
等授官的旨意正式下来,承恩公府开中门相迎,摆上了香案,阖家出来接旨。
来传旨的是进保,知道这是椒房勋戚,既有才干,又得宠信,自然格外恭敬:“往后就该叫傅恒大人了,皇上吩咐,叫您三日后就入朝呢。”
乾隆还挺急,不过傅恒没说什么,领了圣旨,给进保封了个红封。
进保喜笑颜开的走了。
傅恒的其他几个比较小的哥哥簇拥着他道贺,除了他们感情颇深之外,稍微聪明点的人都能意识到,他们家的话事人可能要变了。
二哥傅清虽然也能耐,但他常年外放,不在中央,而袭爵的傅文,皇上抬举他当了銮仪使,这么些年了,还一直是銮仪使,这就是没在乾隆跟前混出头来。
其他哥哥的门槛也比不上傅恒这么高,更别提他现在居然真的考上科举了。
一家人围着傅恒欢喜了半晌,李荣保福晋忽然叹了口气,语气颇为遗憾:“可惜太后薨逝未满百日,府里不好大摆宴席,不然定要请上族中亲友好好庆贺一番,让大伙儿都沾沾春和的喜气。”
这话一出,厅里的热闹劲儿顿时淡了几分,众人脸上都露出惋惜之色——这般大的喜事,不能热热闹闹庆祝,确实是件憾事。
傅文赶紧劝道:“额娘,规矩不能破。咱们自家人关起门来吃顿好的,心里高兴也就是了。”
正说着,管家匆匆进来禀报,说马齐老爷子来了。
众人连忙起身相迎,马齐拄着拐杖走进来,目光第一时间便落在傅恒身上,脸上带着欣慰的笑容:“春和,过来坐。”
傅恒上前躬身行礼,马齐摆摆手,拉着他在一旁坐下,屏退了无关人等,开始提点他。
老头八十多了,混迹官场的年头比傅恒,还有他大多数哥哥的命还长得多,都活成精了,子侄出息,他自然是要提点提点的。
“南书房和军机处都是是非之地,你年纪轻,又是皇上破格提拔,难免有人盯着。”马齐呷了口茶,缓缓开口,“到了那里,多听少说,多看少动,千万别逞能抢话,更别卷到张、鄂两党中的任何一党里面去,你得记住,你入朝就是打了烙印的,你是皇上的人,若是这点看不起,小心你的小命。”
傅恒心中了然,这些道理他前世早已深谙于心,但面对马齐的提点,依旧恭恭敬敬地颔首:“侄儿谨记二伯教诲,定当谨言慎行,不辜负二伯与家族的期望。”
马齐看着他沉稳的模样,满意地点点头:“你是个有分寸的孩子,我倒也放心。只是官场险恶,小心驶得万年船,往后遇事多思量,若拿不定主意,便来问我,老头我只要还没死,总能给你出出主意。”
傅恒恭敬应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