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毫无争议的继任者,太子弘昕灵前即位,次年改国号为乾嘉。
作为新登基的皇帝,弘昕在顾命大臣们的辅助之下,平稳的接过了权柄。
先帝丧仪之后,弘昕下旨,准有成年子女的太妃出宫容养,若愿意在宫中继续生活也行。
既没得宠,也没孩子的吉太妃阿尔娜,被特许跟着七阿哥,宁亲王弘晨同颖太贵妃一同出宫生活,据说在外头,立刻有小奶狗环绕,好不快活。
乾嘉元年开春,弘昕下旨开放海禁的消息震惊朝野。
反对的奏折堆成了小山,翰林院的老臣们跪在文华殿前哭谏,说 “海疆凶险,易生外患”。
弘昕却只是将奏折推到曦滢面前:“额娘您看,这些话是不是和当年阻挠摊丁入亩的论调如出一辙?”
升级成了皇太后的曦滢组建了一支船队,打算出海,弘昕根本拦不住。
没办法,海对面的土地上,一场足以颠覆三千年格局的变革已箭在弦上。
曦滢虽知晓大势,却终究只是个 “略懂皮毛” 的旁观者 —— 她没法凭空造出蒸汽机的图纸,也写不出混凝土的配比公式,唯有火器制造名家戴梓,被她从辽东荒僻之地寻回,彼时老人已是垂垂暮年。曦滢能做的,唯有亲赴西方,将那些 “未来的种子” 亲手带回。
出于这个目的,她不仅自己去,连弘景和她额附傅恒,曦滢在官场平平无奇的三哥四哥,还有些许能接受出海的工匠和商人,都被曦滢精挑细选出来后一并带走了。
当然了,这次活动,纯属微服私访的个人行为。
曦滢站在甲板,远远看着苦着脸目送他们的弘昕,忍不住坏笑,她知道傅恒能当臣子很好使,但在这之前,先放他出去开开眼。
要不是永瑚太小,曦滢都想把他带去。
初到西方,曦滢倒是不觉得难以接受,倒是土着们适应起来花了些日子。
傅恒每日捧着地球仪写写画画,笔尖划过标注 “英属” 的区域时总格外用力,纸页上沙沙的声响里,藏着一个青年对世界格局的初醒认知。
他望着港口来往的商船,忽然对弘景道:“原来海的尽头,真有不一样的天地。”
五年后,在弘昕的翘首以待下,周游列国的曦滢带着女儿女婿,全须全尾、满载而归。
弘昕一改人前君临天下的沉稳,像是终于等到出去旅游的主人回家的留守小狗:“额娘,姐姐……傅恒,你们终于回来了,不知道还以为你们在西方安家了。”
“那不可能,不过如今的西方正在经历三千年未见之剧变呢,可惜国不能一日无君,不然真该叫你去亲眼看看,”弘景爽朗大笑,“正是因为你去不了,姐姐把他们的好东西都带回来了。”
随着她一声令下,数十口木箱次第打开:有精密的机器模型,有刻着刻度的望远镜,丰富的图纸,还有傅恒手绘的《万国殖民地图》,图上用朱砂标出的航线密密麻麻。
最惹眼的,是那个被打磨得锃亮的地球仪,各国疆域、殖民属地标注得清清楚楚,比内廷珍藏的旧图详尽十倍。
看着被标记得花花绿绿的地球仪,弘昕不嘻嘻了,拉着傅恒和他倚重的大臣们商讨了无数个日夜。
议事的奏章上,密密麻麻写着 “殖产兴业”“开办学堂”“整饬军备”—— 他骨子里流着雍正的血,那份对改革的狠劲,半点不输其父。
不过他也是有策略的,改革的第一步,便是以曦滢带回的西洋器械为基石,在江南设织造局,在直隶建兵工厂,同时下旨 “凡民间有能改造机器者,重赏”。
一时间,民间作坊里的锤声、织机声此起彼伏,连江南的丝绸商也开始学着用西洋染料,织出的锦缎竟比贡品还要鲜亮。
第二步是 “文明开化”。弘昕下旨废除剃发令,许百姓自主选择造型,长的短的秃的都随便;又颁《禁缠足诏》,命各地官府严查,若有父母强逼女儿缠足,轻则罚俸,重则革职。
新式学堂也如雨后春笋般冒出。小学堂教算术、博物,中学堂授格致、外语,新办的京师大学堂更是请来了西洋学者讲授物理、化学。只是课堂之上,“忠君爱国” 的训诫从未缺席,弘昕常对学监强调:“学夷之长技,是为强我华夏;守君之根本,方不失立国之魂。”
曦滢带回的蒸汽机图纸,在工匠们的钻研下渐渐有了模样。
乾嘉十年深秋,第一台由国人改进的蒸汽机在苏州织造局轰鸣启动,烟囱里冒出的黑烟直上云霄,围观的百姓惊得跪倒一片,以为是 “神物”。
又过三年,第一条铁路从京师铺到天津,蒸汽火车喷着雾驶过田野时,连田埂上的孩童都追着车跑,笑声洒满了秋日的旷野。
女子地位的变迁,更是悄无声息却掷地有声。
在弘景的力请下,《奏定女子小学堂章程》《奏定女子师范学堂章程》相继颁布,章程里写明 “女子七岁入堂,与男子同受启蒙”。弘景常去女子学堂讲学,一身戎装站在讲台上,对台下少女们说:“女子的天地,从不止于绣楼与灶台。”
此举虽引来了守旧派的非议,可当街头渐渐出现不裹脚的民女、书院里传来女子读书声时,工厂里女子的身影也越来越多,连最固执的老臣也沉默了 —— 那些捧着《女诫》的手,终究拦不住时代的车轮。
乾嘉十五年,再度换了汗王的准噶尔看清朝搞改革搞得如火如荼,自觉攒了点家底的准噶尔觉得这是趁虚而入的大好时机,又开始作妖,这回弘景实现了她蒙童时候的豪言壮语,在朝堂之上的请战掷地有声:“臣请战!”
并且果断把傅恒留在了京城。
傅恒握着她的手欲言又止,最终只道:“你带足火炮,我在京中为你筹粮草。”
短短两年,弘景和兆惠一道,把准噶尔盆地收拾成了地名,顺便扫平了回部,把小和卓的瓢带给了弟弟。
从此秋叶海棠归于一统。
传信的正是弘景的旧友鄂弼,他说,公主殿下提着敌首站在城楼上,红袍被风沙吹得猎猎作响,活像当年驰骋木兰围场的模样。
又过了几年,时机成熟,弘昕决然颁布了《大清帝国宪法》,设立议会(帝国议会),确立君主立宪制。保留了君主实权,却也给了百姓议政之权,正如诏书上所写:“君民共治,方为长治久安之道。”
第二次远渡重洋回来的曦滢,望着自己的孩子久久不能回神,这一次,华夏儿女没有在时代浪潮里掉队。
那些跨越重洋带回的种子,终究在这片土地上长成了参天大树。
当历史的车轮滚滚向前,新的时代在宪法的护航下徐徐展开。帝国议会里,各方势力的声音在此碰撞交融,传统与现代的观念激烈交锋,而君主立宪制下的大清,正以独特的姿态,在世界的浪潮中破浪前行,静静等待着布尔什维克主义这颗火种,在未来某一天,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点燃这片古老而又焕发生机的土地。
转眼曦滢已经活到了六十,居然也抱上了不止一个重孙子,若算上不是亲生的弘时的后代,她已经实现五世同堂了。
在这个世界也算是活够了,再活二十年也不是不行,就是没有必要,过完六十大寿,曦滢在子孙悲切的眼泪中,离开了这个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