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看到地中海老板那爱搭不理的样子,也就没有聊下去的意思。
刚好第二碗凉茶几人也喝完了,舜海浪站起身对着地中海说道。
“老板结账,一共多少钱?”
地中海显然心中早就算过了账,此时的他眼皮都不抬的回答。
“凉茶1块钱一碗,汽水一块五毛钱一瓶,一共14块钱。”
14块钱对于现在的舜海浪来说就是一条刺河豚的钱,他掏出15块钱钞票放在了桌上。
地中海过来收钱,脸上再也不见陪笑,重新坐回了椅子上。
刚子开口,“你还有1块钱没找呢!”
地中海噗嗤一笑,“还想要找钱?1块钱就当问路费了!”
刚子,“哎妈~”一句,拿起桌上的粗瓷碗走到角落给自己加了一碗凉茶。
三大口喝完,刚子直打饱嗝,“好爽!1块钱也不便宜你个老秃顶!!”
不等地中海发飙,四人拿起桌上的汽水就走了出去。
阿龙感受冰镇汽水上的凉意,“浪哥,咱们现在按照地中海的说法,走到机器厂吗?”
舜海浪没有回答他,只是眼睛左右瞄着街道,到手珠市烫脚的水泥地散发的热浪,又看了一眼阿龙和刚子等人的疲态。
舜海浪果断摇头,这走过去不是纯纯的大怨种吗?
“不着急,这大热天的顶着40度太阳步行一公里,那不是咱们该吃的苦!”
“走的再快也要三十分钟吧?”
“等到了机械厂估计人都被晒成黄鱼干了!傻子才腿走过去呢!”
“玛德,还是咱们燕子港舒服啊,这东市比可热多了!”阿龙擦掉光头上流下的汗水抱怨。
“可不是,我都快成蒸锅里的皮皮虾了!”刚子热的吐出大舌头东张西望。
一轮扫视下来,前方一棵大树下正停放一辆铁皮三轮车,还是脚蹬的那种,豆车斗假装了凉棚。
几个车夫人都赤着上身光膀子在那乘凉,脖子上还挂着看不出原色的破旧毛巾。
有的在午觉,有的则是眼巴巴看着新人民社区的打工人。
“没罪找罪受的事情我可不干!”舜海浪果断招呼兄弟们。
“走,咱们坐车过去!”
四人顶着大太阳,三步两步躲到车夫所在的树荫底下。
一辆辆锈迹斑斑的三轮车,车斗大小勉强能挤的下四个人。
距离最近的车夫是50岁上下的汉子,皮肤晒的那叫一个黑。
看到舜海浪四人走了过来,那双充满人间疾苦的眼睛中立刻亮出一道光。
“嘿!跑车的大叔,可以带我们到轻工业机械厂走一趟吗?”
“不知道你有没有空?”
车夫赶紧从小马扎上站起来,脸上写着讨好之意,一口的粤音说道。
“有空!有空!小伙子,你们是去哪里打工的吧?”
车夫打量一下四个年轻人和他们手上的包裹,小心的试探价格。
“给…5块钱就行了…”
话刚说完,车夫又又觉得不妥,生怕5块钱吓跑了年轻打工人。
赶忙改口,“不了…给个3块钱吧…随你给吧…”
无论是眼神中,还是语气中,都失去他年轻时的傲气,年过半百的车夫眼中只剩下卑微和生活带来的压力。
舜海浪二话不说,直接拿起兄弟们手上的包裹,咚咚‘几声,一股脑全都给丢在了三轮车斗里。
他带头爬上了车斗,一屁股坐在左边最靠近车夫坐垫的位置,直接把最舒服的位置给占了。
小谢紧跟其后,挨着舜海浪坐下,两个不算胖的人坐在了一起。
刚子和阿龙则是坐在右边对立面,膝盖紧紧顶着包裹。
“大叔,不谈价了,就5块钱!舜海浪开口了。”
他看着车夫那张被生活折磨到沧桑的脸,还有脖子上挂着那条被汗水浸透的毛巾。
“大热天的,都是讨生活,不容易。”
车夫整个人一愣,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听觉。
这车夫一行一做就是十年,平时都是些讨价还价的嘴脸。
张了张嘴,回头看向舜海浪坦荡荡的眼睛。
对着他点了点头,脸上那讨好的笑容,也变成了真实的温暖。
车夫抓起脖子上的毛巾,随手在脸上猛擦一把,随后搭在脖子上,深呼吸双手握住车把,脚下猛地一蹬地。
“哎!好的,谢谢小伙子,走了!”
车夫的吆喝,锈迹三轮车的吱呀声,带着舜海浪一行四人离开了大树荫,重新回到了太阳发出的炽白下。
车轮碾过路面,车斗阵阵颠簸晃动。
舜海浪透过车斗往外看,只见车夫的汗衫贴在身上,那叫一个瘦骨嶙峋。
车夫小腿上的肌肉阵阵收缩,喘气声透过车斗让人看的心酸。
人的命是不一样的,舜海浪心中默念。
有的人吧,他生下来就嘴里含着金钥匙,生下来就是一辈子富贵命。
但是更多的人,就像眼前的车夫,生活压弯了他的脊梁骨。
为了生活,为了一家人有口饭吃,只能在这热死人的太阳底下,做着最原始的力气活。
说难听一点,那叫卖命!
他们四个人加起来,少说也有500斤!
这踏马赚的是实打实血汗钱啊!
除了那些铁石心肠,嘴皮刻薄的坏人,不然谁会在这将近40度的太阳底下,跟一个拿命踩脚踏车的人讨价还价讲那三两块钱?
三轮车在热浪中骑行大概20多分钟,车夫脖子到裤裆不知湿了多少遍。
只听‘嘎吱’一声!
一阵刺耳的金属摩擦声传来。
车身猛地一顿,向前滑行了1米才停下。
“哎~小…小伙子们,到地方了!”车夫带有明显疲惫的声音传来。
他松开握住的车把手,拿起脖子上半湿的毛巾狠狠擦了一把脸。
显然在高温下工作,耗尽他先前在大树下储存的气力。
兄弟四人接二连三的跳下了车,舜海浪爽快的从裤兜里掏出一张5块钱,直接塞给了车夫的手中。
“给,大叔,真是辛苦你了!”
车夫接过钱,看着手里5块钱,又看了看舜海浪,嘴角微动,想说什么却又说不出口。
而舜海浪却已转身,把自己那瓶还没开头的汽水塞在了车夫手里。
“大叔,拿着喝,解渴!”
车夫触碰到玻璃瓶的时候,手就跟被开水烫了一样。
连忙抽回,小伙子,使不得,这真的不能要!
你自己留着喝!这么热的天…车夫给人看着是真的不好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