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蒙蒙的气息自秦无殇掌心缓缓没入老者眉心。
嗤——
气息入体的瞬间，老者腐烂的面容骤然扭曲，左半边完好的皮肤下突然鼓起无数蠕动的黑线，右半边白骨则渗出粘稠的暗金色液体。
魔气与腐朽的气息在他身上疯狂交替，时而魔纹密布如蛛网，时而血肉枯萎似树皮。
啊！！！
老者发出不似人声的惨叫，贯穿身体的锁链哗啦作响。
但诡异的是，那两股恐怖气息在触碰到灰蒙蒙气息的瞬间，竟如冰雪遇烈阳般急速溃散。
此刻在老者的识海深处——
滔天魔气凝聚成漆黑旋涡，一道缠绕着浓郁魔气的法则在其中沉浮；
另一边，腐朽法则化作惨绿色的藤蔓，与魔气法则死死纠缠在一起。
灰蒙蒙的气息如薄雾漫入识海，所过之处，魔气旋涡剧烈翻涌，腐朽藤蔓剧烈抽搐。
两道法则之上同时涌出一股股腐朽、霸道的气息，试图地方灰蒙蒙的气息。
但只是接触的熟练。
这两道霸道的恐怖法则，此刻竟像遇到天敌般疯狂退缩。
嘶啦——
灰雾中突然伸出无数细丝，精准刺入两道法则的交缠处。
魔气法则表面顿时浮现无数裂纹，腐朽藤蔓则以肉眼可见的速度干枯萎缩。
二者被强行剥离时发出的声响，如同千万个灵魂在同时哀嚎。
外界，老者的身体发生着骇人的变化：
稀疏的白发纷纷脱落，却在飘离头皮的瞬间化为飞灰；
脖颈以下的躯体迅速石化，灰白的色泽从锁骨开始向下蔓延，所过之处血肉尽数凝固；
贯穿身体的锁链一根接一根崩断，锈蚀的碎片还未落地就化作粉末。
当石化蔓延到脖子时，老者突然停止了挣扎。
也是在此时，灰蒙蒙的气息包裹着两道挣扎的法则从老者眉心冲出。
魔气法则形如扭曲的黑龙，腐朽法则状若狰狞的鬼藤，二者在灰雾中疯狂冲撞，却始终无法突破那层看似稀薄的屏障。
当灰蒙蒙的气息完全剥离两道法则的瞬间，老者的骷髅身躯突然微微一颤，空洞的眼眶中，竟缓缓亮起两点纯净的幽光。
那不再是腐朽的魔焰，也不是癫狂的执念，而是久违的、属于他原本神魂的灵光。
他缓缓抬起头，望着秦无殇，脸上带着一丝解脱般的苦涩：
秦无殇静静注视着他，灰黑色的眸子深邃如渊，没有怜悯，亦无讥讽，唯有平静。
老者低笑一声，笑声中透着无尽的苍凉：
“我本以为，只要臣服于‘祂’，就能超越生死，永恒不朽……可到头来，我不过是在腐朽中沉沦，连自己的意志……。”
他的目光缓缓移向自己的骨架，看着那些被岁月侵蚀的痕迹，幽幽道：
“万古岁月，我吞噬了无数生灵，掠夺了无数法则，可最终……我连自己是谁都忘了。”
秦无殇淡淡道：“你本可走另一条路。”
老者沉默片刻，眼中的幽光微微闪烁，似在回忆遥远的过去。
良久，他才低声道：“是啊…可我……终究是怕了。”
“我活了太久，久到连故人都化作尘埃，久到连自己的道心都开始腐朽……
我不想一个人走下去，所以……我选择了堕落。”
他抬起头，目光复杂地看向秦无殇：“你动摇过吗？”
秦无殇没有回答，只是平静地看着他。
老者忽然笑了，笑容里带着一丝释然：“现在，我终于明白了……真正的腐朽，不是肉身的衰败，而是灵魂的沉沦。”
他的骨架开始崩解，一点点化作飞灰，但他的声音却越发清晰：“若再给我一次机会，我或许……会选另一条路。”
话音落下，他的身躯彻底消散，唯有一缕清风拂过，带走了最后一丝尘埃。
魔土之上，万籁俱寂。
老者身躯消散的刹那，秦无殇袍袖轻挥，那两道被灰蒙气息包裹的法则化作流光没入他的眉心，消失不见。
阻挡小黑虎的无形力量骤然消散。
它愣了一瞬，随即四爪发力，如黑色闪电般冲向那具巍峨的魔虎骨架。
暗红色魔土在爪下飞溅，它一头撞在森然白骨上，发出撕心裂肺的悲鸣。
魔猿铜铃般的眼睛微微眯起，缠绕锁链的手臂肌肉隆起。
卖馄饨的老者无声叹息，浑浊眼中倒映着小黑虎颤抖的身影。
就在此时，异变陡生。
咔嗒。
魔虎骨架额间的螺旋尖角突然裂开一道金纹，紧接着整具骨架都亮起蛛网般的金光。
最中央那根脊椎骨地一声脱离骨架，悬浮在半空，通体如鎏金锻造，表面流转着古老的魔纹。
吼——
低沉的虎啸从金色骨头中传出，声浪震得十二根骨柱簌簌发抖。
一道虚幻的身影自金光中缓缓浮现，起初只是朦胧的光雾，很快凝聚成百丈高的魔虎形态。
它通体如黑曜石雕琢，唯有额间三枚金纹熠熠生辉，九条由符文组成的锁链虚影在周身游动，每片鳞甲都散发着令空间扭曲的威压。
小黑虎的呜咽戛然而止。
它仰着头，猩红虎瞳里倒映着那道遮天蔽日的身影，灵魂深处传来山呼海啸般的共鸣。
魔虎神魂低头凝视着小黑虎，眼中流转着跨越一切的温柔。
随后转向秦无殇时，整个神魂的姿态突然变得活灵活现。
它先是昂起头颅，三根螺旋尖角故意在秦无殇面前晃了晃，上面缠绕的符文锁链叮当作响；
接着抬起前爪，炫耀般地展示爪尖流转的暗金色纹路；
最后甚至原地转了个圈，九条锁链虚影在空中划出华丽的弧度，
尽管没有言语，但那昂首的姿态、微微晃动的尾尖，分明是在炫耀什么。
魔猿看得目瞪口呆，连臂膀上的青铜锁链滑落了都浑然不觉。
卖馄饨的老者一个踉跄，差点被自己掉落的馄饨勺绊倒。
这位当年叱咤九幽的，此刻竟像个等待表扬的孩子。
秦无殇黑袍无风自动，灰黑色眸子里的旋涡微微流转。
秦无殇负手而立，黑袍在魔虎神魂掀起的罡风中猎猎作响。
看着眼前浮夸的表演，他灰黑色眸子里的漩涡微微加速，唇角罕见地扬起一丝弧度:“做的不错。“